这是一个可靠的判断方法。
「好。休息片刻,我们就出发。」冷焰做出决定。时间不等人,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出路,否则在这危机四伏的森林里,随时可能遭遇不测。
趁着休息时间,冷焰走到水潭边,打算清洗一下脸上和手上的污垢。清澈的潭水倒映出她略显苍白却依旧清丽的容颜,以及那双沉静如寒星的眼眸。
她俯下身,捧起水。就在水面荡漾的波纹渐渐平息时,她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幽深的潭底,有什么东西反射出了一点微光。
那是什么?
冷焰动作一顿,凝神向那处望去。潭水太深,光线昏暗,看不太真切。但那一点微光,似乎不是自然形成的矿石反光,更像是……某种金属?
她心中一动,想起了某种可能性。这片裂谷森林人迹罕至,但这水潭靠近悬崖,上方还有废弃的悬索桥……难道,这里曾经有人活动过?甚至……藏匿过什么东西?
「怎么了?」墨尘注意到她的异常,开口问道。
冷焰直起身,指着那处反光:「潭底好像有东西。」
墨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也眯起了眼睛。他内力受损,目力不如冷焰,只能看到一片幽暗。
「可能是沉没的矿石,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墨尘沉吟道,「但这水潭看起来很深,而且水温极低,水下情况不明,贸然下去太危险了。」
冷焰也清楚这一点。但她骨子里那股不放过任何线索的执拗劲上来了。尤其是在这种绝境中,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意味着转机或者……更大的危险。
她站起身,开始活动手脚,拉伸筋骨。
「你……想下去?」墨尘看出了她的意图,不赞同地皱眉,「你的伤还没好,内力也未恢复,太冒险了!」
「看看而已。」冷焰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若事不可为,我会立刻上来。」
她脱下碍事的外袍,只着贴身劲装,将淬毒瓷片紧紧绑在手臂上,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了冰冷的潭水中!
「噗通!」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全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运转起恢复不多的内力,抵御着寒冷,同时睁大眼睛,调整内息,向那点微光所在的方向潜去。
潭水比想象中更深,也更清澈一些。越往下,光线越暗,水压也越大。周围是幽暗的水世界,只有一些水草随着水流轻轻摇曳。
冷焰目标明确,如同一条灵巧的鱼,迅速下潜。大约下潜了七八米,她终于看清了那点微光的来源!
那并非矿石,而是一个半埋在淤泥和卵石中的、样式古朴的金属箱子的一角!箱子不大,约莫一尺见方,通体呈现暗金色,不知是何材质打造,竟然在水中浸泡了不知多少岁月,却没有丝毫锈蚀的痕迹,只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藻类和淤泥。那点微光,正是箱子一角镶嵌的一颗鸽子蛋大小、此刻正透过污垢隐隐发出柔和白光的珠子发出的!
夜明珠?不,更像是……某种具有灵性的宝石?
更让冷焰心惊的是,在那箱子旁边,赫然散落着几具森白的骸骨!骸骨保持着挣扎的姿势,似乎是在争夺或者守护这个箱子的过程中死去的。岁月流逝,他们的衣物和血肉早已腐朽,只剩下白骨与水草为伴。
这里果然有秘密!
冷焰强压下心中的震动,迅速游到箱子旁边。她尝试着拉动箱子,发现箱子异常沉重,以她目前的状态,难以直接带上岸。
她仔细观察箱子。箱子没有明显的锁孔,似乎是一体成型,只在正面刻着一些模糊的、类似火焰与飞鸟纠缠的奇异纹路。那纹路……她似乎在哪里见过类似的记载,但一时想不起来。
时间紧迫,肺中的空气即将耗尽。冷焰不再犹豫,她伸手握住箱子上那个散发着微光的珠子,尝试着左右旋转或者按压。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在水中几乎微不可闻的机括声响起!那颗珠子竟然被她按了下去!
紧接着,箱子上那些火焰飞鸟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一般,闪过一丝流光!整个箱子轻微震动了一下,原本严丝合缝的箱盖,竟然从中裂开了一道细缝!
有机关!而且被启动了!
冷焰心中一惊,来不及细想,趁着箱盖开启的瞬间,她伸手进去,迅速摸索。触手所及,似乎是几卷用某种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以及一些硬硬的、块状物。
她来不及查看,抓起感觉最像卷轴的那一包油布包裹,以及两块触手温润、似乎是玉石印章的块状物,塞入怀中。然后,她猛地一蹬水底岩石,借助反冲力,迅速向上浮去!
「哗啦!」
冷焰破水而出,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冰冷的潭水顺着她的发丝和脸颊滑落。她游回岸边,爬了上去,浑身湿透,冷得微微发抖。
「怎么样?找到什么了?」墨尘立刻上前,将她的外袍递给她,目光落在她怀中明显鼓起来的部位。
冷焰裹上外袍,走到火堆旁取暖,同时将怀中的东西取了出来。
一个用特殊油布包裹、密封极好的长条状包裹,以及两枚巴掌大小、通体莹白、触手生温的玉印。玉印造型古朴,一枚雕刻着蟠龙逐日,另一枚则雕刻着凤凰浴火,雕工精湛,绝非俗物。更奇特的是,那油布包裹和玉印出水后,竟然滴水不沾,迅速变得干爽。
墨尘的目光瞬间被那两枚玉印吸引,尤其是那枚凤凰浴火印,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失声低呼:「这是……前朝胤惠帝的‘凤焱玺’?!怎么会在这里!」
「凤焱玺?」冷焰拿起那枚凤凰浴火的玉印,入手温润,隐隐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丝奇异的能量。她对胤朝皇室了解不多,但“胤惠帝”和“凤焱玺”的名头还是听过的。据说这是胤惠帝为其最心爱的、却早逝的元后所制的印玺,象征着极高的权力和荣耀,随着元后葬入陵寝而消失。怎么会出现在这深潭之底?
那另一枚蟠龙逐日印,难道就是与之对应的「龙阳玺」?
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看向那个油布包裹。比起这些可能代表权力和身份的印玺,她更关心包裹里的东西。
她用瓷片小心地划开油布包裹的密封层。里面是几卷保存完好的羊皮纸。
她展开其中一卷。羊皮纸上,是用特殊的、耐水的墨汁绘制的地图!地图范围极广,不仅包括了胤朝、北狄、南疆的大致疆域,还详细标注了这片裂谷森林,以及森林深处一个被猩红色标记圈出来的区域,旁边用古胤文字写着三个小字——「葬神渊」!
而在「葬神渊」标记的旁边,还有一行更小的注释:「神火之源,龙兴之地,亦为大凶之墟,慎入!」
果然是藏宝图!而且直指那片被称为「葬神渊」的禁地!
她强忍住激动,展开第二卷羊皮纸。这上面不再是地图,而是一些复杂的人体经络图,旁边配着密密麻麻的古胤文字注解。她粗略一看,心中剧震!这竟然是一门极其高深、也极其霸道的修炼功法,名为《焚天诀》!看其描述,似乎与失传已久的、胤朝开国太祖赖以成名的功法同源!
第三卷羊皮纸,则记录了一些零散的信息,包括几种失传丹药的配方,一些奇门遁甲的布置手法,以及……几段语焉不详、似乎暗藏机锋的预言或批命。
「……凤鸣于焰,龙困于渊;双王喋血,天下共主……」
冷焰的目光定格在这短短的几句谶语上,心头如同被重锤击中!凤鸣于焰?是指她吗?龙困于渊?是指萧绝?还是……双王喋血?天下共主?
这潭底沉箱中的东西,信息量太大,太惊人!不仅指明了「葬神渊」的位置,提供了强大的功法,甚至还隐含着关乎天下走势的预言!
她猛地抬头,看向墨尘,眼神锐利如鹰隼:「你认得这些印玺?你还知道什么?」
墨尘的脸色变幻不定,他看着冷焰手中的羊皮纸和玉玺,又看看冷焰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沉默了许久,才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
「我不仅认得这‘凤焱玺’……我或许,还知道这箱子的主人是谁。」
他顿了顿,石破天惊地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这箱子,很可能属于胤朝的开国皇后,那位同样以铁血手腕和传奇经历着称的——‘焰皇后’慕容雪!传说她晚年神秘失踪,随身携带的‘凤焱玺’和《焚天诀》下半部也随之消失无踪!没想到……竟然会沉在这裂谷水潭之底!」
焰皇后慕容雪!胤朝开国太祖的皇后,一位同样在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传奇女性!她的功绩与手段,丝毫不逊于男子!
冷焰握着羊皮卷和玉玺的手,微微收紧。她感觉到一种宿命般的联系。她名“冷焰”,而这位失踪的皇后,封号中带“焰”。她被迫和亲,身负血海深仇,欲颠覆江山;而这位焰皇后,则是辅助太祖,亲手打下了这片江山!
如今,这位传奇皇后的遗物,阴差阳错,落入了她的手中。这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焚天诀》……神火之源……」冷焰喃喃自语,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那个猩红的「葬神渊」标记上。
墨尘看着她眼中燃起的、与虚弱身体截然不同的灼热光芒,沉声道:「你想去‘葬神渊’?」
「为什么不呢?」冷焰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前朝皇后留下的宝藏和功法,直指那片禁地。那里可能有‘神火之源’,可能有更强的力量,也可能有……‘断情草’的线索。无论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活下去,我们都必须去那里看一看。」
她看向墨尘,眼神充满了压迫感:「现在,我们有了共同的目标。‘葬神渊’。我们的盟约,可以更牢固一些了,不是吗?」
墨尘与她对视着,能从她眼中看到毫不掩饰的野心和坚定。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跟着她,前往那片九死一生的禁地,或许还能搏得一线生机,找到解除「同心蛊」的希望。否则,在这森林里,他迟早是个死。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陪你一起去‘葬神渊’。盟约期间,我墨尘,必不负你。」
冷焰伸出手,掌心向上,那枚淬毒瓷片在指尖翻转。
「记住你的话。」她的声音冰冷,「否则,‘朱颜烬’的滋味,你不会想尝第二次。」
她将羊皮卷和玉玺重新用油布包好,贴身收藏。然后,她站起身,望向森林深处,那个被称为「葬神渊」的方向。
前路未知,凶险莫测。
但此刻,她的心中,却燃起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火焰。
焰皇后的遗泽,「葬神渊」的秘密,《焚天诀》的力量……这一切,仿佛都是为她准备的阶梯。
萧绝,胤朝,太后,北狄王叔……所有欠她的,她都要一一讨回!
她抬步,向着东方,向着那片笼罩在迷雾与传说之中的禁地,坚定地走去。
墨尘拄着树枝,看着前方那抹纤细却挺得笔直的背影,眼神复杂难明。最终,他也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逐渐消失在茂密而危险的裂谷森林深处。
新的征途,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