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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帅帐怒·副将斩首悬辕门(2 / 2)

空气中那浓郁的血腥味,以及辕门上那抹恐怖的景象,恐怕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他们所有人挥之不去的噩梦。

……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遍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陈副将……被王爷斩了!脑袋就挂在西营辕门上呢!」一个小丫鬟脸色惨白地跟同伴窃窃私语,声音都在发抖。

「天哪……真的假的?为什么啊?」

「说是……说是勾结北狄王妃,偷了什么布防图……」

「嘶……王爷这也太……陈副将可是跟了王爷很多年啊……」

「嘘!快别说了!想死吗?莲姬夫人还在刑房里吊着命呢!现在谁沾上西苑那边,谁就得倒大霉!」

各种压低的、惊恐的议论在暗地里流淌。每一个听到消息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清洗吓得心惊胆战,人人自危。

整个王府,乃至整个京城权贵圈,都因为陈猛的被杀而笼罩在一片诡异的低气压中。

西苑,柴房。

哑巴老妪(福忠)颤巍巍地提着简单的食盒,再次来到了柴房外。

看守的侍卫似乎也听到了风声,脸色比平日更加凝重和不耐烦,检查食盒的动作也粗暴了许多,甚至将里面粗糙的饼子掰开揉碎了查看,仿佛里面能藏什么惊天秘密似的。

最终,他们没发现任何异常,才不耐烦地挥挥手,让老妪进去。

柴房内,冷焰依旧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老妪默默地将食盒放在门口,浑浊的老眼飞快地扫了一眼冷焰的方向,然后像往常一样,拿起角落的扫帚,开始慢吞吞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打扫着根本扫不干净的柴房地面。

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沙沙作响。

在某一刻,当扫帚经过冷焰身边时,一个极其微弱、几乎被扫地声完全掩盖的气音,从老妪干瘪的嘴唇边溢出,精准地飘入冷焰耳中:

「……陈猛……辕门……」

只有这四个字。

说完,老妪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慢吞吞地扫着地,然后颤巍巍地拿起空了的食盒,低着头,蹒跚地离开了柴房。

铁门再次被关上。

柴房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蜷缩在角落的冷焰,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陈猛。

辕门。

成功了。

借莲姬的疯癫攀咬,萧绝果然毫不犹豫地处置了陈猛。而且是以这种最酷烈、最公开的方式。

她甚至能想象到那颗头颅悬挂在辕门上,滴着血,震慑三军的恐怖景象。

萧绝的暴戾和多疑,果然从未让她「失望」。

这是一步险棋。一旦萧绝稍微冷静下来深查,或者莲姬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那样攀咬,都可能失败。

但她赢了。

赌的就是萧绝对权力的绝对掌控欲,赌的就是他宁错杀不放过的心态!

除掉陈猛,不仅仅是剪除萧绝的一个得力爪牙,更重要的是,它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那些原本忠于萧绝的将领心上!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今日萧绝可以因为几句莫须有的攀咬就杀了陈猛,明日,是不是就能因为别的理由杀了他们?

猜疑和恐惧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沉默中悄然滋生蔓延。

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她要一点点地,从内部,瓦解萧绝看似铁板一块的势力堡垒。

柴房狭小的窗户透进来的光线,在地上投下小小的一方光斑,缓缓移动着。

冷焰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看向那扇高处的、小小的窗户。

透过窗户,她看不到辕门,甚至看不到西营的方向。

但她仿佛能感受到,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的恐惧和血腥味。

她的眼神,在阴影深处,平静得近乎冷酷。

没有欣喜,没有激动,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只有一种冰冷的、接近于机械的计算和……期待。

下一个,会是谁呢?

她重新低下头,将脸埋入膝盖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动过。

只有她藏在袖中的、紧紧攥着的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泄露了内心深处那汹涌的、却被死死压抑着的波澜。

仇恨的火焰,从未熄灭,只是在更深处,更沉默地燃烧着。

等待着一个,彻底燎原的时机。

……

夜幕缓缓降临。

西营辕门上悬挂的那颗头颅,在渐暗的天色中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个狰狞的、黑暗的轮廓。夜风吹过,带来一阵阵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冤魂在不甘地哭泣。

营中巡逻的士兵们经过辕门时,都下意识地加快脚步,低着头,不敢去看那恐怖的景象,更不敢在附近多做停留。

整个军营的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了一般。

而在遥远的、王府最深处的椒房殿内。

萧绝屏退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站在窗前,负手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殿内只点了几盏昏黄的宫灯,将他玄色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冰冷的光滑地板上,更显孤寂和莫测。

他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扳指。

陈猛的死,似乎并没有在他心中留下多少痕迹。

于他而言,这只是一次必要的清洗,一次维护绝对权威的震慑。一条不听话或者可能不听话的狗,杀了便杀了,没什么值得惋惜的。

他甚至懒得去深究陈猛到底是不是真的冤枉。

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是所有人都因此变得更加恐惧、更加服从的结果。

他的思绪,反而更多地飘向了西边那个柴房。

那个看似柔弱顺从、实则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般的女人。

莲姬攀咬陈猛时,特意提到了他「多看了那个北狄贱人好几眼」。

这看似是莲姬嫉妒下的疯话,但……

萧绝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幽暗难辨的光芒。

陈猛是个纯粹的武夫,好美色,但向来有分寸,从未对王府内眷有过任何逾越之举。他会突然对一个失势的、被丢进柴房的北狄公主产生额外的「关注」吗?

如果不是陈猛主动,那会不会是……那个女人,用了什么方法,刻意吸引了陈猛的注意?

比如,利用那次所谓的「救治定北侯世子」的机会,向外传递了某种信号?

想到定北侯府,萧绝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那个日渐暧昧、态度不明的家族……他们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一切的背后,是否真的有一张他尚未完全看清的网?

而那个藏在网中央的女人,此刻,正在想些什么?

她听到陈猛的死讯时,是会害怕,还是会……暗自得意?

萧绝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无法准确地揣测那个女人的心思。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非常不悦,甚至……产生了一种极其罕见的、被称之为「好奇」的情绪。

他厌恶这种感觉。

一切脱离掌控的存在,都应该被彻底毁灭。

但此刻,一种更强烈的、想要亲手撕开所有迷雾、看清真相、并将那个看似脆弱实则可能藏着獠牙的女人彻底碾碎的欲望,占据了他的心神。

他猛地握紧了手中的白玉扳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影一。」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低声唤道。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的阴影里,单膝跪地。

「王爷。」

「西苑柴房,加派一倍人手。给本王盯死她。」萧绝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杀意,「她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眨一下眼睛,咳嗽一声,都要给本王详细记录,每日禀报。」

「是。」影一毫无迟疑地应下。

「另外,」萧绝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残酷的光芒,「断掉她一切额外的食物和清水。每日只给维持不死的最低分量。本王倒要看看,在真正的绝望和饥渴面前,她还能不能保持那副该死的平静样子!」

他要磨掉她所有的伪装,打碎她所有的依仗,将她彻底打回原形,逼到绝境!

他倒要看看,到时候,从那张嘴里吐出的,会是哀求,还是……别的什么更有趣的东西。

「属下明白。」影一的头垂得更低。

「去吧。」

黑影悄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萧绝重新转过身,望向窗外无边的黑夜,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残虐的弧度。

冷焰。

我们慢慢玩。

看看是你先熬不住这柴房的饥渴和绝望。

还是本王先失去耐心,亲手……掐断你那看似纤细的脖子。

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夜风吹拂着辕门上那颗孤零零的头颅,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刚刚拉开序幕的、更加残酷的博弈,奏响阴森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