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凝华伴其身旁,言笑晏晏,正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
他们身后是旁支弟子,以及来自其他宗门的世家子弟。
再往后则是凡间王公贵族与富商之子。
而站在最末的,便是如段微生这般毫无背景的……草莽。
李知白与她同至,见她立于末尾,竟开口问道:“为何不到前面去?”
他是许久未参与这等法会,竟连这般规矩都生疏了。
段微生闻言,几乎要忍不住出言相讥,终究还是抿唇一笑:“微生岂敢逾越,那前方可是大师兄这般嫡系亲传的位置,师兄还请自便罢。”
李知白一时语塞,若早知要立于众人之前,他断不会前来。
这般凡俗规矩,当真令人心烦意乱!
他索性也不往前去,竟直接站在了段微生身旁的最末处。
段微生却不再理会他,目光如刀,直直射向月凝华与她周遭那几个修士。
那日残害她父母的仇人,她永生难忘。
没想到今日,这几人竟悉数到齐了。
想必是因月凝华久未归宗,这是要相约一聚了。
师尊御剑而至,剑光乍敛,全场霎时寂然。
段微生面上恭敬垂首,心底却暗嗤一声。
自入宗门以来,她不过见过这位师尊一面,连拜师礼都行得仓促。
今日倒要看看,能教出月凝华、李沐风这般弟子的修士,究竟能论出什么大道真意。
李玄戈含笑立于论道台中央,元婴中期的修为令他保持着三十许的容貌,不似寻常师长那般古板威严。
独额前垂落的一缕银白发丝,平添几分超脱不羁之气。
“徒儿们,为师来了,”他含笑扫过众人,“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师尊侃侃而笑,目光温润地落在段微生脸上。
“此番论道之前,为师先要为你们引见一人,她便是你们新入门的小师妹——李微生,入我门下虽仅二十余日,微生,上前来。”
段微生微微一怔,随即稳步出列,迎向师尊含笑的注视。
师尊笑意愈深,如春风拂过静湖,眼中尽是嘉许。
她立于众人之前,神色平静。
“微生原为散修,得你们怀素师叔极力举荐,如今已入我门下,成为你们的小师妹。”
月凝华与李沐风相视一眼。
李沐风唇角轻扬,语声清越:“微生师妹以一介散修之身,又是女儿家,在凡尘中修行想必诸多不易,好在意外得到了怀素师叔的青眼,今后既入天炎宗,自有宗门护持,大道可期。”
段微生心中冷笑,好一番漂亮说辞。
谁人不知,散修无门无宗,漂泊无依,修行路上步步荆棘。
她一介女修,更是难上加难。
特意点出“怀素师叔青眼”,看似抬举,实则诛心,不过是要引得众人暗自揣测她与师叔是否有不可告人之关系。
最后那句“天炎宗庇护”,看似慈悲,实则高高在上,将她入门的因缘说成是一种施舍,轻描淡写间便将她的尊严踩入泥淖。
李沐风话音落下,周遭几位师兄师姐再看向她的目光,已然带上了审视与隐约的轻蔑。
恰在此时,月凝华翩然出列,莞尔一笑。
月凝华语气关切却字字如针:“小师妹,散修生涯着实清苦,不知你以往在凡俗之中,是倚仗何种生计度日?毕竟无根无基,想要获取修行资粮,实在是难以想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