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安静下来。
“玛莎·温,女射手,最后一箭射穿敌军旗手咽喉。”
有人低声重复这个名字。
“托米·雷德,民兵炊事组,运送热汤途中遭遇流矢,当场阵亡。”
她的声音没有颤抖,也没有停顿,一个一个念下去。每念一个名字,就有人抬头,有人握紧武器,有人闭眼默哀。
念完后,她将名单折好,放进胸前口袋。
“他们不是数字。”她说,“他们是家园的守夜人。”
然后她转身对后勤官下令:“把热汤送到最前线,不论生死,每人一碗。”
命令很快执行。炊事队推着大锅上前,士兵们接过陶碗,喝下一口滚烫的汤水。有些人边喝边流泪,但没人放下碗。
莱昂在这期间巡视各营。他走过弓手阵列,拍了拍几个年轻射手的肩膀。
“我在十二国见过最强的军队。”他对一群新兵说,“他们都倒在了轻视对手的路上。”
他停顿一下,看着远处仍在冲锋的敌军。
“今天我们不求速胜。”他说,“只求不让一步。”
这句话被传了出去。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重复:“只求不让一步。”
战局进入僵持阶段。敌军换下疲惫部队,新的生力军继续发起波浪式进攻。我方也启用最后一批预备队,填补各处防线缺口。
艾琳始终站在高台中央,手中长剑未曾归鞘。她的铠甲沾满尘土和干涸的血迹,披风一角被箭矢撕裂,垂在身后不停晃动。
莱昂站在她右侧,正低声向一名传令兵下达指令。他的右手重新缠了布条,肩甲裂口用绳子临时固定。每一次呼吸都能看到他胸口剧烈起伏,但他没有坐下休息。
战场上,双方仍在拉锯。东隘口主战区反复易手三次,最终又被我方夺回。尸体堆积在拒马前,血渗进黄沙,颜色发黑。
太阳开始偏西,光线变得昏黄。杀声依旧不绝,但节奏明显放缓。双方体力都接近极限。
艾琳看了一眼沙盘。所有关键位置仍有我军驻守,但多处防线岌岌可危。西侧谷道传来消息,托尔带领的民兵死死守住入口,目前无人突围。
“他们还在等什么?”她问。
“等我们先撑不住。”莱昂回答,“或者等夜幕降临,发动总攻。”
艾琳握紧剑柄。剑鞘上有几道新划痕,是刚才拔剑时留下的。她的手掌因长时间握剑有些发麻,但她没有松开。
“不会让他们等到那个时候。”她说。
莱昂点点头,刚要开口,一名传令兵突然冲上高台。
“报告!”他气喘吁吁,“东线第三拒马区,敌军集结重甲步兵,准备再次冲锋!”
艾琳立刻看向战场。远处烟尘再起,一队长矛方阵正缓缓推进,盾牌连成一道铁墙,步伐沉重。
“弓手集中火力。”她下令,“目标盾阵缝隙,压制前进速度。”
“民兵预备队还有多少?”莱昂问。
“最后一组,一百二十人。”
“留着。”莱昂说,“等他们冲破第一层拒马再用。”
艾琳盯着那片移动的铁墙。她的手指一根根收紧,指甲掐进掌心。
剑未收。
人未退。
战未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