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的手指还握着剑鞘,但目光已经不在沙盘的东林小径上。她盯着代表粮仓和工坊的木块,嘴唇抿成一条线。太阳升得更高了,校场上的影子变短,但她没动。
她叫来老农。那人站在她面前,手搓着衣角,声音低下去:“上季收成……实存不到三成。虫害吃了两片田,剩下的又分了一半给伤员。”
艾琳闭了一下眼。比预估少了近四成。
她转身走出校场,直奔议事厅。路上碰到几个村民,有人点头,有人低头快步走开。他们脸上没有笑,也没抱怨。仗刚打完,人人都知道日子不好过。
议事厅里很快聚了人。村老坐在旧木凳上,商贩代表站在门口,手里抓着布包。艾琳站在前方,桌上摊开一张纸,写着库存清单。
“我们赢了。”她说,“但粮仓只剩三个月的口粮,实际能撑的,不到一个半月。铁匠铺报上来,箭簇原料只够做两百支。刀柄、皮甲、火油,全都缺。”
没人说话。一个穿灰袍的老妇抬头看了看她,又低下头。
艾琳继续说:“我不想骗你们。下一场战要是来了,我们可能连武器都发不出去。”
中年布商清了清嗓子:“你打算怎么办?”
“两条路。”艾琳说,“第一,派人去邻镇找商人谈,用未来三年木材专营权换一批紧急粮草和铁料。第二,重启北岭废弃矿场,看能不能挖出点铁砂或废铁。哪怕一点也好。”
“矿场?”有人问,“那地方荒了十几年,进去的人没几个活着出来。”
“我知道。”艾琳说,“但现在不是怕的时候。我不强求谁去,但我得亲自走一趟。”
布商皱眉:“木材专营权……不是小数目。商人不会轻易信你。”
“我会让亲信带信用凭证去。”艾琳说,“盖我私印,附上地契副本。他们可以先运一半物资进来,等确认无误再签全约。”
布商没立刻答应。他低头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可以帮你传话。但能不能成,我说不准。”
“只要肯谈就行。”艾琳说,“明天就出发。”
会议散了。有人离开,有人留下。老妇走到艾琳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放在桌上。
“干豆子。”她说,“藏了半年,本来留着过年。”
艾琳看着袋子,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下午,她在村口看到驴车装好了工具和干粮。五名队员站在旁边,背着水囊和短刀。没人穿重甲,只披轻皮衣。
她回屋取了母亲留下的旧铜币。那枚铜币边缘磨得发亮,背面有个小小的凹痕。她走到村口石墙边,把铜币塞进石缝里。
风吹过来,带着柴火味和尘土。她回头看了一眼村子。炊烟从几户人家升起,有人在井边打水,孩子蹲在门口啃饼。一切安静,但那种安静压着人。
她转身走向驴车。
队伍出发时,太阳已经开始偏西。山路陡,杂草长得高,踩过去沙沙响。一名队员牵着驴走在前面,车轮压过碎石,发出咯吱声。
走了两个时辰,天色暗下来。前方山势隆起,岩层裸露,像是被什么巨物撕开过。一条窄道绕着山坡往上,尽头隐约能看到一个黑口——那是矿洞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