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把那块刻有三道斜线的木片放进怀里,手指在布料上停了一瞬。她转身走出议事厅,脚步很稳。外面阳光已经铺满了晒谷场,几个孩子正合力搬一个木箱,箱子太重,他们走得很慢,但没停下。
她沿着坡路往西走,上了高地。风从坡顶吹过,带着青贮窖刚翻出来的干草味。她回头看村子,养殖区的烟柱笔直上升,巡逻队沿着边界走动,记账员站在公仓门口核对单据。一切都按新规矩运行。挂牌、抽查、轮换口令,每一步都踩在实处。
但她知道,这还不够。
守得住一时,守不住长久。北岭方向的火光还在闪,车底的刻痕重复出现,说明有人在盯着他们。小贵族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他们现在不动手,是因为我们还没越过那条线——可只要我们一直缩在村子里,总有一天会被逼到墙角。
她低头看怀里的木片。三道斜线。这不是警告,是试探。对方在等我们乱,在等我们慌。但现在,轮到我们出招了。
正想着,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年轻村民跑上坡来,手里攥着一张羊皮纸,脸上全是汗。
“艾琳!猎户老李连夜送来的!”他喘着气,“北岭东边那片洼地,不是荒地!土是黑的,去年雨水冲开一道沟,露出底下一层腐殖土,厚得能埋人!老李亲眼看见的!”
艾琳接过羊皮纸。上面画着粗略地形,一圈密林围着中间一块凹地,标注着“黑土原”。旁边还写着一行字:三年前曾试种春麦,亩产近两石。
“这片地归谁管?”她问。
“哈德森家。”年轻人说,“就是那个住在山脚石堡里的小爵爷。听说他懒得很,一年到头不出门,手下守卫也就十来个,连税都三年没收一次。”
艾琳盯着地图。半日脚程,林子遮蔽,土地肥沃,对手虚弱。这不是机会,是缺口。只要拿下这里,不仅能多出百亩良田,还能打通去渔村的新路。以后运货不用再绕废弃水道,也不用依赖石桥镇的商路。
更重要的是——这是第一次,我们主动选战场。
她把羊皮纸折好,放进袖袋。没回议事厅,而是去了旁边的小屋。屋里只有一张木桌,两把椅子,墙上挂着旧地图。她点燃油灯,叫来了几位老农和运输队的骨干。
人到齐后,她摊开羊皮纸。
“你们看看这个。”
老农凑近看,有人皱眉:“这是北岭那边?听说林子里有狼。”
“有狼,但没人。”艾琳说,“这片地三年没收税,守卫松散。我们现在有双线运输,有工分评议会,市场共守约也签了。根基稳了。不能再只想着守住眼前这点东西。”
一个青年犹豫着开口:“可要是打起来……我们没打过仗。”
“我不打算打。”艾琳说,“我要的是地,不是人头。他们不种,我们种。他们不管,我们管。等我们把田犁出来,粮收上来,看他们还能说什么。”
屋里安静下来。
老陶匠的徒弟低声问:“万一他们带兵来呢?”
“那就得让他们知道,抢我们的代价比收税高。”艾琳说,“但现在,第一步是准备。我们要查清楚那里的水源、土质、进出路线。要让人悄悄进去看,不能惊动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