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那个歪底的小碗,“这个不行。但我们可以改。第一件不好,做第二件。第二件不行,做第三件。总会做好。”
老陶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这辈子就没想过,烧个碗还能有盼头。”
“现在有了。”艾琳说。
她把几匹布重新叠好,整齐放在木板上。又把陶器按大小排开。
“我不强求每个人现在就动手。”她说,“愿意试的,明天来找我登记。泥料、柴火、工具,村里出。做出来的东西,归你们自己处理——送人、换物、留着用,都行。”
“但有一条。”她看着众人,“做就要认真做。哪怕慢一点,也要做成个样子。”
没人再说话。
夜幕降下来,有人点起油灯。艾琳让人把灯挂在木架上,照亮台子和周围的人脸。
她站在台前,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清了。
“种地让我们活下来。可要想活得稳,活得有尊严,还得靠自己的手。”
风吹了一下,灯焰晃了晃。
一个老头坐在角落,抽着旱烟,“你说的这些……以前听都没听过。”
“因为它还没开始。”艾琳说,“今天是第一天。”
她走到台边,拿起一匹布,展开,“下个月初五,我们再来这里。谁带来最好的一件,我们就把它留下来,作为标准。”
她折好布,放回原位。
“五天后,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方。谁愿意来,就来。”
说完,她没走。
她站在台边,看着那些布和陶器。有人陆续点头,低声议论。张氏走上前,摸了摸那匹好布的边缘。
老陶匠蹲下身,检查那个小碗的裂纹。他掏出小刀,在碗底刻了个记号。
“下次。”他说,“火再小一点。”
艾琳听着,没插话。
人群没有散去。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看陶器的形状。一个妇女拉着张氏问织布的细节。
油灯还亮着。
艾琳站着没动,双手垂在身侧。她的指甲缝里还有白天沾的泥,袖口的破口没补。但她脸上没有疲惫。
她看着眼前这些人,看着台上的东西。
第一件成品还没有卖出一枚铜子。
但第一步已经踩下去了。
风又吹了一下,灯影在她脸上划过一道暗线。
她抬起手,把一根垂下的头发别到耳后。
然后她指向台子。
“这个位置。”她说,“以后就叫‘样品台’。”
没有人反对。
张氏站在台边,把手里的布轻轻放上去。
老陶匠把新做的小碟子摆在旁边。
两个孩子跑过来,踮脚看。
艾琳看着台面,轻声说:
“从明天起,谁要做,就来登记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