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传下,她仍立于台沿。
远处山路空寂,联络队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山弯。铁匠铺的锤声依旧规律响起,一下接一下,像是某种无声的应答。
她忽然想起昨夜处理那张无字纸条时浮现的字迹——“南阁三更传令”。当时她没说话,只是将纸收进贴身内袋。现在想来,那不是命令下达的时间,而是传递情报的节点。
敌人也在等一个信号。
她收回目光,对彼得说:“让辛带两个人,今晚潜行至鹰喙崖西侧谷道,不必靠近敌营,只查夜间是否有火光传递暗号。若见三短一长的闪动,立即回撤,不得交手。”
彼得应声而去。
她走下了望台,回到议事棚前。日头渐高,阳光照在木桌上那份未收起的地图上。她伸手抚平一角卷曲的纸边,忽然察觉指腹触到一丝异样——纸上某处有极细的划痕,像是被人用钝器反复压过。
她凑近细看。
那痕迹位于敌军可能集结区域的边缘,呈微小的三角形,不起眼,却绝非自然形成。她记得自己昨夜并未在此处做记号。
正欲召人核查,一名巡逻队员奔来报告:“西谷第三绊索区测试正常,九处暗铃全部响应灵敏,无误。”
她点头,将疑虑暂压心底。
此时彼得返回,带来新消息:“刚才巡查时,发现一辆空驴车停在村后废弃猪圈旁,车斗里有一块布条,上面沾着类似干草屑的东西。”
艾琳眼神一紧。
“拿给我。”
布条递来,她展开细看。质地粗劣,是普通麻织物,边缘有焦痕,像是从大火中抢出。但真正引起她注意的,是布角一处极小的针脚——那里原本缝着什么,已被强行扯下,只留下一个歪斜的“x”形线迹。
她盯着那线迹看了许久,忽然问:“昨天联络队走的是哪条野鹿道岔口?”
“靠北的那一段,绕开鹰喙崖西侧。”
她闭了闭眼。
那条路,正好经过一处旧草料堆场。
她猛地站起,冲出棚外,直奔村口了望台。再次举起望远镜,调焦至东岭哨下方那三辆粮车。这一次,她仔细观察每一只车轮的磨损方向。
左侧前轮的泥痕,明显比其他轮子浅。
这不是从西面来的溃兵留下的。
这是从北边绕过来的,故意摆在这里的饵。
她缓缓放下望远镜,声音冷得像铁:“通知所有岗哨,即刻起,任何外来物品,无论大小,一律视为敌情。不得触碰,不得移动,原地封锁上报。”
她转身欲走,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是木桌上的地图被风吹起一角。
她回头,看见那张图正缓缓滑落,边缘扫过炭笔盒,一支未削的炭条滚到桌沿,悬在那里,将坠未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