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点头,领命而去。
入夜,月隐云后,林间无光。一名哨卫伏于东南高树,视线锁定牛棚窗棂。亥时刚过,棚内油灯熄灭。半个时辰后,窗框轻响,一道黑影翻出,落地无声,贴墙而行,直奔西谷小径。
哨卫未动,待其远去,悄然下树,疾步返回报信。
艾琳正在屋中擦拭剑刃,听见脚步声即抬头。哨卫进门,低声禀报:“庚离棚,向西去了,走的是野鹿道,避开了所有明哨。”
彼得站在门边,眉头紧锁。
艾琳放下剑,缓缓站起。右腿旧伤隐隐作痛,但她站得笔直。
“他不是来找庇护的。”她说,“逃难的人夜里睡不安稳,会惊醒,会喊叫,会抱着东西哭。他熄灯后等了半个时辰才动,动作干净利落,像在执行命令。”
“要去追吗?”彼得问。
“不。让他走。但派人跟住,别近身,别出声,只看去哪,见了谁。”
“万一他通风报信?”
“那就说明我们查对了人。他若真与联军有关,今夜之后,必有动静。”
她走到窗前,望向漆黑山林。风从西面吹来,带着湿土与腐叶的气息。她的右手慢慢落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通知戊,弓手队今夜全员待命,若有信号,十五息内必须就位。再传令乙,陷阱区重设警铃,用新绳,挂铁片。”
彼得应声欲走。
“等等。”她回头,“把那枚木鸟拿去给铁匠比尔看,问他能不能认出刻刀痕迹。还有,查一下北岭村最近有没有人送来过求援信。若有,是谁带的?走的哪条路?”
“若没有呢?”
“那就更不对了。一个村子被毁,不可能没人求援。除非……根本没发生过。”
彼得瞳孔微缩,随即转身离去。
艾琳独自留在屋中,未点灯。窗外树影晃动,偶尔掠过一道暗形,是换岗的哨卫。她站着不动,听着风声、脚步声、远处犬吠。
不知过了多久,轻微的摩擦声从窗下传来——不是脚步,是布料刮过窗台边缘的声音。她屏息,手指紧扣剑柄。
那声音停了。
片刻后,又是一声轻响,来自门缝下方——一片薄纸被塞入,缓缓滑进屋内,在地上停下。
她没有立刻弯腰去捡。
而是静静站着,听外面的呼吸。
三息后,那呼吸远去,渐不可闻。
她这才俯身拾起纸条,展开。上面无字,只有一道折痕,形如箭头,指向西谷深处。
她的左手缓缓抽出长剑,剑尖轻触地面,发出极细微的一响。
门外,风忽然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