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说。”她说,“嘴能闲,手不能停。”
王石头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我去盯着?”
“不必。”她说,“你回去休息。明早还要带队。”
王石头走后,她熄了半盏灯,留下一豆微光。窗外夜风掠过草垛,发出沙沙声。她坐在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缓慢而稳定。
远处,几个身影从村尾小路溜出,借着屋影绕向废弃磨坊。门缝透不出光,但人声压得极低,断续可闻。
“她今天又罚人重练……”
“还不是怕出岔子?”
“可咱们不是战士,凭什么天天这么熬?”
“听说明天又要加巡……”
一人冷笑:“她一个外来的,真当自己是首领了?”
另一人接话:“老村长都不管事了,全听她的。再这样下去,谁还能安心种地?”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轻微响动。众人立刻噤声,屏息贴墙。
片刻,脚步远去。
“是王石头?”有人问。
“不像。”那人摇头,“脚步太轻。”
“管他呢。”先前说话的人又开口,“反正她不会知道我们在哪。”
屋内重新响起低语,议论渐渐转向谁该带头提意见,谁又能说服老村长出面。
主屋内,艾琳仍坐在灯影里。桌上炭笔搁在纸面,笔尖悬于一行未写完的指令上方。她没有动,也没有翻页。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断墙上,歪头注视片刻,振翅飞入夜色。
她抬起手,将骨哨从铁钩取下,握在掌心。金属凉意渗进皮肤,她缓缓收紧手指。
远处磨坊的门缝里,一道模糊人影闪过,随即消失。
她放下哨子,重新提起笔,在纸上写下:**所有绊索必须由两人共同验收,签字留名。**
笔尖顿了顿。
接着写下:**明晨六更,集合演练夜巡响应流程。迟到者,取消轮值资格。**
她吹灭油灯,屋内陷入昏暗。仅余一线月光穿过窗棂,照在桌角那张巡逻图上,恰好落在新标出的盲区圈内。
王石头披着外衣坐在高台石阶上,手里攥着一把铁钉,一枚枚检查弯曲与否。他的目光扫过村道,耳朵捕捉每一丝异动。
李三在家门口停下,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他慢慢握拳,指节发出轻微声响,然后松开,又握紧。
赵二河蹲在火绒包旁,用布条仔细包裹打火石边缘。他试了试火石与铁片的撞击角度,火星溅起一瞬,迅速掐灭。
村中一片寂静,唯有西坡器械架旁的铁链,在风中轻轻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