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没说话。她知道那三个人的名字,村志上有记录,最后一栏写着“已交”。
“现在不一样了。”老村长看着新梁,“梁结实了,人也不会再跪着等火来。”
艾琳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结了痂,指节发青,指甲缝里还嵌着木刺。她拔出一根,血珠渗出来,滴在梁柱基座的石墩上,很快被灰尘吸干。
补网妇人第三次送来汤,这次是两人份。她把另一碗递给持鱼叉青年,青年愣了下,接过,低声说了句“谢了”。
天光渐暗,风卷着灰烬在广场上打转。有人开始修补篱笆,有人清理废墟。一个孩子跑过,手里举着半截烧黑的矛杆,冲艾琳挥了挥。她也抬了下手。
持鱼叉青年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新削的木楔:“最后这根梁,底槽有点松,我做了几个楔子,你看要不要加?”
艾琳接过,比了比缝隙,点头:“加两个,对角打紧。”
他应了一声,转身去找锤子。老村长慢慢走过来,手里还攥着那本焦边的村志,书页被风吹得哗哗响。
“你不用事事都亲手做。”他说,“他们信你了。”
艾琳望着那根主梁,夕阳斜照,梁影拉得极长,横贯整个广场。
“我不怕他们不信。”她说,“我怕他们信得太晚。”
老村长没再说话。他站在她身旁,一起看着那根笔直的木梁,像看着某种无声的誓言。
村子还在烟尘里喘息,但根基已经重新扎进泥土。艾琳倚在梁柱边,喝了一口汤,热意从喉咙滑下去。她看见补网妇人领着女儿往家走,小女孩回头望了一眼,朝她挥手。
她也抬了下手。
持鱼叉青年回来了,手里握着锤子,另一只手夹着木楔。他爬上梯子,将楔子塞进槽口,一锤砸下,声音清脆。第二楔,对角,再一锤。
梁柱稳如磐石。
艾琳放下碗,走到梯子旁。她伸手摸了摸新梁的底面,木纹粗糙,边缘平整。她站定,抬头看那根横亘在屋顶之上的构件,它不再只是支撑屋顶的木头。
它是新的开始。
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笑语,有人在教孩子怎么绑绳结。补网妇人坐在门槛上补网,动作熟练。老村长拄着拐杖,慢慢走向自家土屋,背影佝偻,脚步却稳。
艾琳没有离开。她站在新梁之下,手扶着柱基,感受着木头传来的微震。风掠过屋顶,新梁没有响,只是静静地承载着一切。
持鱼叉青年从梯子上跳下来,拍拍手:“好了。”
她点点头。
他看了她一眼,忽然说:“明天,我家那间,你也来看看?”
她正要答话,远处地窖口的石板被人掀开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