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嘴唇哆嗦,终于点头:“二十年前就有。那时我还小,听老人说,沿海五个村子都被划了圈。谁不交人,就烧光全村。十年前盐湾村就是例子——整村烧成白地,连哭声都没剩下。”
艾琳心头一沉。
“黑牙团不是主事者。”她说,“他们是执行者。抽人、押送、威胁,都是他们干的。可真正下令的,是灰鹰。”
妇人摇头:“不只是下令。他们派人在各村安插眼线,每月十五查账。交不出人,或试图反抗……就会有人失踪。”
艾琳猛然想到什么:“你丈夫……”
“他死前说过一句话。”妇人声音发颤,“‘他们不是只要钱,是要我们低头。’”
空气凝住。
艾琳缓缓站起。她终于明白为何黑牙头目会色变。那块布条不是命令,是问责凭证。灰鹰团在清点下属是否履职,而一旦失职,便是清算。
她看向青年:“昨晚我们救下的不只是孩子。我们拿到了他们的罪证。”
青年脸色发白:“那我们现在……也是目标?”
“早就已经是。”艾琳说,“从烧船那一刻起。但他们真正怕的,是我们知道了背后的规则。”
地窖外,风穿过缝隙,吹动墙上一张旧渔网。艾琳走向门口,望向村庄中央的空地。几个孩子正在玩耍,笑声清脆。一名老农拄拐走过,向她点头致意。
这一切看似安宁。
可她知道,这张网早已铺开多年。黑牙不过是爪牙,真正的猎手藏在暗处,以“人税”为名,吞噬一代又一代的村庄。
她伸手入袖,握住那块布条残片。
不能再躲了。
必须让人看见这标记的意义,必须让每个村子都知道——他们不是孤例,不是例外,而是一场系统性掠夺中的齿轮。
青年站在她身旁,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艾琳望着远处山脊线,那里曾是海盗撤退的方向。
“先查清北仓。”她说,“三个孩子还在那儿。我们必须抢在灰鹰团重新部署前动手。”
“可我们只有几个人。”
“那就让更多人知道真相。”她转身面向地窖深处,“把村志抄一份。找可靠的人,逐村传递。这不是一家的事,是所有被圈住的村子共同的命。”
妇人抱着女儿,突然开口:“我认识送菜的老汉。他每周跑三村,能带话。”
艾琳点头:“让他别露面,只传信。内容很简单——‘x月廿,码头,人税重启。灰鹰已动,勿信黑牙。’”
青年皱眉:“万一信被截?”
“那就让每一封信都不完整。”艾琳说,“第一封只写日期,第二封只写地点,第三封只写标记。拼不全的人,看不懂;拼得全的,自然会警觉。”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但我们得先确认一件事——灰鹰团怎么知道哪个村交了人,哪个没交?”
妇人忽然低语:“我记得……我丈夫死前,手里攥着一块碎布。我没在意,以为是衣服撕的。现在想来……上面好像有个符号。”
艾琳呼吸一滞。
她慢慢抬起手,再次展开那块布条。
斜十字穿过圆圈,末端微翘。
右下角,一道横线。
就像修改过的印记。
就像登记完成的勾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