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瞥她一眼：“你管这个做什么？”
“昨儿送餐，见田头人咳得厉害，怕菜不够熬到开春。”
厨师沉默片刻：“旧例是初十翻第一遍，二十翻第二遍。现在没人守。”
“若有人愿做呢？”
“仓司不批人手。”
艾琳点头，退下。她知道，机会在“无人守”三字上。
第六日，她开始记录菜窖进出频次。清晨六次，午后三次，皆由运煤队顺路带货。她注意到，每次开门后，门轴吱呀声持续七下，说明开启角度有限，通风不足。若能说服仓司允许定期开窖检查，便可顺势提出分级轮储建议。
第七日破晓，她提前一个时辰到厨房。灶火未起，她蹲在调料架后，用炭条在废弃油纸背面画图：菜堆分层示意图，标注翻检周期与通风路线。写完，卷成细条，塞进抹布夹层。这不是证据，是预案。
临近午时，她再次前往田头。老农已在等她。两人目光相触，艾琳微微颔首。老农悄然从怀中取出一块面包，底部有一道横线。他指了指自己眼睛，又指了指她，然后将面包递回。艾琳接过，轻轻摇头，转身离开。她知道，对方明白了信号，也愿意接应。
回程途中，她遇伊娜迎面走来。对方抱筐欲撞，她侧身让开，桶稳稳提着。伊娜冷笑：“倒学乖了。”
艾琳不答，只低声说：“柴垛轮换是初五，盐袋补发逢十。”
伊娜一愣，脸色微变。这是她从未对外人提过的调度口令。艾琳继续前行，脚步未停。她知道，这句话会传出去，也会让监视者犹豫——她掌握的东西，比她们想象的多。
当夜，她守在灶台边。汤锅微沸，她闭目，心中反复推演明日如何向仓司“请教”菜窖旧例。她不能直接提建议，必须从“节省开支”入手。她说词已备好：“若翻垛有序，或可减损一成。”一成，听起来不多，实则意味着每月多出近两百斤可用菜蔬。
她睁开眼，左手缓缓攥紧。掌心早已干涸的字迹被汗水重新洇开——“轮储三阶，先活一人”。
窗外风穿隙而入，吹不散她袖中紧握的油纸条。她起身添炭，火光映在锅沿，一闪即灭。
她低头刷锅，刷到第三遍时，右手食指在铁皮上轻轻敲了四下。
四声。
菜窖四级腐损，三级可存，二级可调，一级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