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也没有先说高衙内的事,反而给林冲一碗热酒,悠悠说道:
“林兄,鲁大哥,你们二位,觉得当今天下如何?”
二人一愣,面面相觑。
不知道他缘为何有此一问。
陈安本来也没想从他们口中得个答案,自顾自的说道:
“如今的汴梁,看似是一派盛世光景。”
“可两位哥哥怕也心里清楚,大周各州各地,饱受花石纲、生辰纲之祸已久,苦不堪言。”
“而眼下这安稳,又能有几时?”
“在大周之外,女真人于白山黑水间崛起,立国号为金。”
“锐意迸发,更是将那庞然大物也似的辽国,打得节节败退,国都都丢了。”
“倘若辽国一亡,下一个,又会是谁?”
他说着,摇头一叹。
似也总结般的抬起酒杯,遥遥一举。
“这天下,安稳不了多久了。”
仰首饮尽。
林冲与鲁智深对视一眼,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这些事他们此前亦有所耳闻,可却只当做一时抨击庙堂、天子的由头。
痛骂过后,便也渐忘。
却是从来不曾有人像眼下陈安这般,将其串联起来,说的如此透彻。
“陈兄弟,那你的意思是?”
林冲忍不住问道。
“我的意思是,大乱将起,高衙内不过云烟,挥之可扫。可两位兄长皆有不世武力,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只是眼下无有机会罢了,一旦乱象纷呈,必将乘风而起,造就一番功业。”
“我?怎么可能。”
林冲连连摇头,脸上满是苦涩与不自信。
“将门世家子,似我这般年岁的时候,早已执掌一方兵马。”
“而我眼下三十好几,却也还只是个禁军枪棒教头,名字听着是威风,可在那等权贵眼中,又能算得了什么?”
鲁智深也是嘿嘿一笑。
他一介白身,尚且还不如林冲。
“两位兄长观当今那些将门世家子弟,武艺兵法如何?”
“土鸡瓦狗,不堪一击罢了!”
鲁智深一脸鄙夷。
“那朝中诸位高官,人品、能力又如何?”
林冲沉默片刻,终是闷声道:
“多是些阿谀奉承、结党营私之辈。”
“真正有才干、有担当的,反而备受排挤,难以出头。”
“既然如此。”
陈安的声音提了起来。
“这腐朽的朝堂信不得,那些无能的将门也靠不过。”
“眼见天下大乱将至,两位兄长若真有建功立业之心,何不从今日起,便开始准备起来?”
他站起身,目光灼灼。
这腊鸡的朝廷,软弱的天子靠不住。
那陈安选择自己另寻出路。
也不求这二人能够封侯拜相,这在文贵武轻的大周朝根本就是妄想。
可也至少需要能在十年后执掌强军,坐镇一方。
有他们镇守在汴京之前,自己方才能在这汴梁里面安心修行,无需直面金人兵峰。
至于皇帝,最好能早点爬去南方。
毕竟在他看来,其实这地方有没有皇帝没什么差别。
甚至没了皇帝,说不得百姓还能过的更好。
林冲沉思良久,眼中似也燃烧起一点火焰。
不得不承认,陈安的话语激起了他尘封已久的志向。
但生来的那股性情,叫他做永远也不了那个领头人。
“陈兄弟,其实你的才华远在我二人之上,你若能登上高位,唉......”
这些时日接触下来,陈安所展现出的种种不凡之处,早已让他为之叹服。
武学一教便会,数日便精;
熟读经史子集,过目不忘;
更能于谈笑间,轻易置办下眼下这一片家业。
这等全才比之朝堂上那些所谓的国之栋梁,却又不知是高明了多少倍。
然而,可惜的是。
好端端的一个人,却是个一根筋,偏生要去追求那虚无缥缥缈的仙道。
君不见,当今天子亦是如此。
可以他坐拥四海之物力,他成了嘛?
可同时,又有几分理解。
而今的朝堂早就被一群尸位素餐之人所霸占。
在欲滴。
纵有真才实学又能如何?
照样只能做一个东观校书郎,不得重用。
陈安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他。
“此些事不急于一时,容后再计。”
“这段时间以来,我与两位兄长意气相投,一见如故。”
“择日不如撞日,不若你我三人,就趁此时机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好!”
林冲与鲁智深对视一眼,当即应诺。
三人互报生辰。
鲁智深年长,林冲次之,陈安为末。
“大哥!”
“二弟!”
“三弟!”
三人端起酒碗,重重一碰。
“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