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行至一处朱红宫门前,便不能再往前。
两侧守卫的禁军甲胄鲜明,目光锐利、不怒自威。
身旁的钱公公先行下车。
出示了腰牌,又同守卫低声交谈了几句。
陈安跟着下来,待查验过他那块校书郎的身份牌后。
这才放行,将那朱红大门压开一条缝隙。
侧身而过,穿过压抑门洞,眼前的景象便是豁然开朗。
脚下是平整光洁的汉白玉石板,缝隙间不见一丝杂草。
两侧朱红宫墙连绵不绝,墙头覆盖着金黄色的琉璃瓦,晨光一照,闪的耀眼。
远处的殿宇楼阁层层叠叠,一眼都望不到头。
廊道内里,时有身着统一服饰的宫娥、内侍垂首碎步,悄然经过。
偌大的宫城当中除了风声与自己的脚步声,陈安竟听不到太多嘈杂。
整个人的心,无由来的提起些许。
“皇家威严,一至于斯。”
“看来纵使两世为人,我也依旧是个凡人,不能免俗。”
眺望威严宫城,陈安心里打趣,缓解这莫名的压力。
正行走间,前方一行数人匆匆而来。
为首的是个宫中侍从,身后则是跟着几个身着青色道袍、头戴莲花冠的年轻道士。
手里捧着诸如罗盘、拂尘之类的法器。
神色肃穆,步履匆匆。
钱公公见状,立刻拉着陈安退到廊道一侧。
低下头,恭敬的肃立在一旁。
陈安亦是有样学样,垂手而立。
等那一行人走远了,钱公公这才直起身,引着陈安复又前行。
“先生,方才那是司天监的几位道长。”
他压低了声音,小声解释道。
“今日午时,天狗食日,官家起了兴致,欲要亲率百官,在观天台观此异象。”
“眼下,想来他们便是在为了此事忙碌准备。”
陈安了然的点了点头,旋而好奇。
“宫中常有这般道长出入?”
“那倒也不是。”
钱公公摇了摇头。
“诸位道长多在城中建有宫观或是名山大川有自己的清修之所,官家若要见他们,也多是在艮岳开设法会。”
“今日这般入宫,想来是食日之事颇为重大,方才有的特例。”
“原来如此。”
说话间,两人拐过一处弯道。
前方一片不起眼的建筑映入眼帘,几棵高大挺拔的古松耸立在门头,颇有几分雅致。
只是这般幽静的景致,却被树上挂着的东西破坏殆尽。
几根粗大的绳索从虬结的松枝上垂下,绳索的末端,吊着三四个身穿灰色衣袍的小太监。
他们手脚被缚,浑身无力的悬在半空,脑袋耷拉着,似是早已昏厥过去。
一阵微风吹过,身子还在空中轻轻摇晃。
“这......”
陈安瞳孔微缩,脸上满是诧异。
钱公公见怪不怪,眼神都未曾在那几个身影上多做停留。
“内书堂今儿是第一天开课,这几个,便直接迟到了。”
“坏了规矩,自就然要受罚。”
“吊在外面吹吹风,让他们长长记性。”
“何至于此?”
钱公公仿佛知道他想问什么,平淡一笑。
“先生莫要觉得不忍。眼下他们看着凄惨,但咱家这么做,实则是在救他们。”
眼神着落,瞥了眼这几个面无血色的身影。
“这偌大的皇宫,最要紧的便是‘规矩’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