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林诗音已动。
她纵身跃上主控台,问心剑高举,剑尖直指头顶铜管网络。
“既然记忆不该被夺,那就还回去!”
剑落!
咔嚓——
一道裂纹自剑尖蔓延,顺着晶石线路疯狂扩散。
刹那间,千个玻璃罐剧烈震颤,浸泡其中的大脑纷纷浮现痛苦表情,血管崩断,绿色液体沸腾!
被囚禁的记忆化作银色光流,如江河倒灌,顺着地铁隧道逆冲而上!
城市某处,一个醉汉突然跪地痛哭:“我想起来了……那天我说不出‘我爱你’,她就死了……”
医院病房,老人睁眼呢喃:“原来救我的不是医生,是那个送我伞的小姑娘……”
街头巷尾,无数人抱住头颅,泪水狂涌——那些被遗忘的恩、情、憾、痛,尽数归来。
而阴影中,密密麻麻的“遗忘虫”成片爆裂,化为灰烬随风消散。
整个世界,正在记起它曾亲手扔掉的一切。
李云飞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胸口的心火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烫。
他低头,望着那根始终伴身的青竹笛。
“你说代偿?”他低声笑了,眼中燃起前所未有的光,“好啊……那就看看,是谁,配让老子还魂。”“李云飞站上中央平台,撕开胸衣,心火如赤金洪流喷涌”
狂风卷着残破的铁链在空中呼啸,整座地下工坊剧烈震颤,仿佛大地也在为即将降临的抉择而战栗。
李云飞立于平台中央,衣衫猎猎,胸口那道由苏青竹烙下的“归心印”早已裂开,鲜血未流,反有一股炽烈如熔岩的心火自其中奔涌而出,照亮了他满是血污的脸。
他低头看着手中青竹笛——那根陪他走过九百九十九步、吸过魔教毒血、点过华山死穴、吹散过长安迷雾的笛子,此刻正嗡鸣不止,像是在哀鸣,又像是在呼唤。
“你说代偿?”他咧嘴一笑,牙齿染血,眼神却亮得吓人,“老子不代,老子分!”
话音落,他猛然将笛子尖端对准自己心脏,不是拔出,而是狠狠刺入!
“不——!”苏媚惊叫,扑上前却被一股无形气浪掀飞。
林诗音横剑欲拦,却被慕容雪一把拉住:“这是他的命,他的心,他的选择!”
青竹笛没入胸膛的瞬间,心火炸裂!
一道赤金色光柱冲天而起,撕裂穹顶,直贯云霄。
紧接着,那团燃烧的心火顺着笛身疯狂蔓延,化作千缕金线,如灵蛇般射向四周悬浮的玻璃罐——每一缕,都缠上一具被囚禁的大脑。
记忆不再被封存,也不再由一人承担。
而是共享。
这是前所未有的逆改——归心主之力,本为承受万民遗忆,镇压忘川。
可李云飞偏要打破规则:你们扔掉的命,我不替你还,我带你们一起记!
刹那间,天地共鸣。
所有玻璃罐同时爆发出耀眼银光,绿色药液翻滚沸腾,无数扭曲的记忆丝线挣脱束缚,顺着地铁隧道逆流而上,涌入城市血脉。
超市里,收银员突然抱住头哭出声:“妈……我对不起你,那天我不该摔门走的……”学校天台,少年怔怔望着远方:“原来她每天都在窗边等我路过……可我已经忘了她的名字三年。”
而在最中央的琉璃罐中,苏青竹的大脑竟开始轻微搏动,灰白组织泛起淡淡生机,一根神经突触缓缓延伸,睫毛似的褶皱轻轻一颤。
“他还……有意识!”慕容雪颤抖着身手,却又不敢触碰。
李云飞单膝跪地,嘴角不断溢血,皮肤寸寸龟裂,似要被体内暴走的力量撕碎。
可他还在笑,笑得张扬,笑得疯癫。
“死不了。”他喘息着,抬头看向苏媚,“老子还有人要带回家。”
轰隆——
整座工坊崩塌。
钢筋水泥如纸片般碎裂,四人护着盛放苏青竹大脑的玉瓮,在废墟中腾空而起,冲破地表!
晨光洒落,老街诊所屋顶缓缓浮现一座巨大光阵——古篆三字,赫然显现:归心堂。
那是千年之前悬崖之巅的倒影,如今却落在烟火人间。
无数光点从城市各处飞来,汇入诊所地基——那是被唤醒的记忆之灵,是重获情感的魂魄,是这世界终于愿意记起的温柔与痛楚。
风中,柳如烟最后的残念浮现半行血字,随即消散:
“你不是他,你是新的。”
药柜深处,玉瓮静静悬浮,脑组织微光流转。
忽然,一声极轻的叹息逸出,如风吹竹叶:
“……徒弟……”
远处,新开的“归心堂·烟火分号”门口,排起了长队。
第一个病人,是个抱着辣条的混混少年,嘴里嘟囔着:“听说这儿治‘忘爱症’?我他妈连前女友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而诊所内墙角,李云飞倚着斑驳瓷砖缓缓滑坐,胸口青竹笛嗡鸣不止,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火焰在肺里烧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