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骤起,浪涛翻涌。
忽然,水面上泛起诡异涟漪——无数虚影从深处浮现,无声无息,围成一圈,面向小艇所在的方向。
他们面容模糊,衣衫褴褛,像是从坟墓里爬出的幽魂。
但他们没有攻击,没有咆哮。
只是静静地站着,抬起手,齐齐指向深海某处。
深夜码头,风如刀割。
海面漆黑如墨,唯有探照灯在浪尖上划出几道惨白的光痕。
那艘不起眼的小艇静静漂浮,像一具被遗弃的棺木。
李云飞一脚踏上甲板,青竹笛贴在腰间,温热未散,仿佛与这片海域产生了某种共鸣。
苏媚紧随其后,燃忆纱在夜风中猎猎翻飞,像是不肯屈服的火焰。
“这地方……”她冷笑一声,眸光扫过水面,“死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果然和忘川祠一个味道。”
林诗音站在船尾,定命柱轻点甲板,眉心微跳——她能感觉到,脚下的海水不是水,是记忆的残渣,是千年来被抹去的名字所化成的怨潮。
慕容雪则已取出一枚青铜铃铛,古旧斑驳,刻着唐代皇室秘纹。
她指尖轻抚铃身,低声呢喃:“先祖留下的‘引魂令’……原来不是用来镇邪,而是为归途指路。”
话音未落,狂风骤起!
海面猛地炸开一圈圈诡异涟漪,无数虚影从深渊浮出——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模糊,却都朝着小艇的方向缓缓抬手,齐齐指向深海某处。
没有哭喊,没有咆哮,只有沉默的指引,像是一支沉沦千年的送葬队列。
“是守灯人。”柳如烟站在岸边,望着远去的背影,声音颤抖,“他们没消失……只是被海底的东西拦住了回家的路。”
船上,气氛凝重。
“怕?”李云飞叼着那根没点燃的烟,忽然笑了,眼神却冷得像冰,“老子最不怕的就是鬼——尤其是死都不肯闭眼的孤魂。”
他话音刚落,慕容雪手腕一抖,青铜铃铛轻摇。
叮——
一声清越铃响穿透风暴,海浪竟如被巨手撕开,幽蓝色的通道自船头向前延伸,两旁水墙高耸,泛着磷光,仿佛龙宫之径。
苏媚眯眼冷笑:“原来你们这些老东西,连死都怕得不敢走海底,还得靠小姑娘摇个铃才敢让路?”
林诗音握紧定命柱:“别说了,他们在等我们……等了一个轮回又一个轮回。”
小艇破浪而行,驶入那条由铃声开辟的冥途。
越往深处,光线越暗,可人心却越亮。
终于,前方海雾散尽——
一座巍峨城楼赫然矗立于深渊之上!
琉璃瓦残破,铜梁锈蚀,却被珊瑚与海藻层层包裹,宛如巨兽盘踞。
门匾早已模糊,唯三字依稀可辨:归心堂。
李云飞盯着那三个字,喉头一动。
青竹笛在他腰间剧烈震颤,几乎要自行飞出。
“这地方……我梦见过。”他低声道,目光死死锁住那扇紧闭的巨门。
林诗音一步踏前,定命柱猛然点地!
轰——!
整座沉城轻颤,墙内传出无数低语,如潮水般涌来:
“……火种……回来了……”
“……主人……归来……”
“……这一次,请记得我们……”
声音重叠交织,悲怆而虔诚。
忽然,那扇千年未启的城门,缓缓开启。
一道青色身影立于门内,背对众人,长发披肩,手持一管青竹笛,姿态悠然,仿佛已等候千年。
那笛子与李云飞手中的一模一样,甚至连细微的裂纹都分毫不差。
李云飞瞳孔骤缩。
那背影……太熟悉了。
不是苏青竹,却又像极了年轻时的苏青竹——挺拔、孤绝、负手而立,仿佛承载着整个时代的重量。
海底暗流汹涌,铜铃再响,余音回荡,像是某种古老的应答。
风止,浪静,万籁俱寂。
唯有那道背影,静静地站在归心堂的门槛之内,仿佛在说——
真正的“归心”,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