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在“归心堂”那块没上漆的木匾上,字迹粗糙却有力,像是一道无声的宣告。
锅是连夜支起来的,一口老式铁锅架在临时搭起的炉灶上,底下柴火噼啪作响。
李云飞叼着半截烟,蹲在灶前拨弄火苗,青竹笛斜插腰间,没亮兵器,也没运功逼人退散——他就这么懒洋洋地坐着,像个街口修车摊的老手艺人,等着第一缕炊烟升起。
身后,苏媚正把一包山野香料倒进锅里,红绸缠腕,指尖轻抖,香气瞬间炸开,引得巷口几只流浪猫都探头张望。
林诗音立在一旁,素手微扬,一道细如发丝的剑气掠过汤面,凝成露珠坠入其中,药香顿时醇厚三分。
慕容雪坐在窗台,脚上铃铛轻晃,嘴里哼着一段听不懂的古调,像是从千年梦境里捞出来的歌谣。
“这粥,可不是施舍。”她笑嘻嘻地说,眼睛亮得惊人,“是‘还债’。”
柳如烟站在监控屏前,手指飞快敲击键盘,调出昨晚的投诉记录。
十七户联名,理由五花八门:“非法经营”“诱导老人感情依赖”“扰乱社区秩序”。
她冷笑一声,画面切换到物业办公室——主任老陈满脸戾气地签字,眼神浑浊,动作僵硬。
“不是他本人。”柳如烟低声说,“是‘清道夫’残念,附体了。”
清道夫,曾是武林中专司“清除异类”的暗影组织,信奉“无恩无义方得长存”,最恨这种“以情动世”的行径。
哪怕只剩一丝执念,也要毁掉人间温情。
“所以他们怕的,根本不是免费吃饭。”慕容雪跳下窗台,铃声清脆,“他们怕的是——有人愿意多做一点。”
苏媚叉腰冷笑:“那就别怪我们做得更多。”
话音未落,锅盖掀开,金光微闪的粥腾起一股乳白雾气,香气如潮水般涌出,顺着小巷蔓延整条街区。
那不是寻常米香,而是糅合了百年药膳、山野精粹、御贡之米的奇香,闻一口,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温柔熨过。
李云飞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拿起喇叭,声音不大,却穿透清晨薄雾:
“来尝的,不白吃——讲个你被帮过的故事,就算付账。”
没人动。
巷子口几个老头缩着脖子观望,老太太攥着围巾角犹豫。
现代社会教会他们警惕:天上不会掉馅饼,更别说还让你讲故事换饭吃。
风停了一瞬。
一位佝偻的老阿婆颤巍巍走上前,手里拄着拐杖,手抖得几乎端不住碗。
她舀了一勺,吹了又吹,小心翼翼送入口中。
突然,她身子一震,眼眶猛地红了。
“三十年前……我娃高烧不退,倒在雪地里……有个郎中救了他,连名都没留……”她声音沙哑,“这味……像极了……”
话没说完,泪先落下。
就在这滴泪坠入粥碗的刹那,李云飞心口一震。
他的“心印”开了。
那是苏青竹留给他的最后馈赠——能感知市井执念,看见人心深处那些被遗忘的温暖碎片。
此刻,他“看”到了:失业青年曾在桥洞下被人递过一个热烧饼;单亲妈妈在暴雨夜发现门口多了把伞;保安大叔除夕夜打开门,看见一碗饺子静静放在台阶上……
无数微光,在他眼前浮现,如星火点点。
苏媚红绸轻舞,心链感应,将这些记忆串联成线,化作缕缕暖雾升腾而起;林诗音剑心轻颤,剑气凝露,润入粥中,让每一粒米都含着不平之气的抚慰;慕容雪摇铃低语,引动百姓梦中对“红绸姐姐”“铃铛公主”的感激之音,悄然融入炊烟。
柳如烟盯着屏幕,瞳孔微缩:“共情密度……已达‘守护共鸣’阈值。”
她忽然明白——这不是施舍,也不是救济。
这是唤醒。
唤醒那些被生活磨钝的心,唤醒那些藏在冷漠背后的渴望被爱的记忆。
粥还在熬,香还在散。
李云飞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添了一把柴。
而有些人,已经开始坐不住了。
次日清晨,天光还未彻底撕开薄雾,归心堂门口已排起蜿蜒长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