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滴入药碗,激起一圈涟漪,金光骤盛。
“那今天,”他一字一句,声如惊雷,“我不做郎中,不做守门人——我就做那个敢说‘诗音该笑’的人。”
话音未落,天地忽静。
连风都停了。
林诗音僵立原地,睫毛轻颤,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被这句话狠狠扯动。
然后,她的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泪。【林诗音泪落,仰头饮尽】
那一滴泪滑过她冰冷的颊,坠入粗陶碗中,与李云飞的血、那金光流转的“安魂引”融为一体。
刹那间,整座剑冢轰然一震!
药液沸腾,化作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穿透钟楼残骸,直贯云霄。
林诗音颤抖着抬手,将整碗药汤一饮而尽。
苦涩在舌尖炸开,却像春雷滚过心田——那些被封印的记忆、被压抑的情感,如江河决堤,奔涌而出。
她想起了七岁那年,练剑跌倒,父亲背过身去假装没看见,可衣袖却被攥得发皱;
她记得十五岁雪夜,守门人陈七悄悄送来一碗姜汤,说“姑娘,情不是错”;
还有昨夜,李云飞抱着青竹笛睡在药堂门口,嘴上说着“老子是来收账的”,手里却把她的旧披风裹得严实……
“啊——!”
一声清啸自她喉间爆发,手中长剑嗡鸣震颤,黑雾锁链寸寸崩裂!
就在这时,地底深处传来一声苍老叹息,宛如从三百年的时光尽头飘来——
“吾乃华山初代协守……为护‘归心子阵’,自愿封魂剑中。彼时天下大乱,地脉躁动,唯有以‘绝情之道’镇之。然……我们错了。”
虚空中,一道白袍老者残影缓缓浮现,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明如星。
他望着李云飞,又看向林诗音,声音微弱却坚定:
“情非破绽,乃是钥匙。守门者不靠斩断人心,而靠心有所守。今日……终得见‘心守’之人。”
风雪骤停,万籁俱寂。
李云飞没有多言,只是轻轻将青竹笛插入脚下龟裂的地心。
笛身没入三寸,顿时光芒四射,地脉纹路如活蛇游走,勾勒出一座庞大阵法的轮廓——正是传说中的“归心子阵”。
他闭目,横笛唇边。
《安魂调》响起,却是前所未有的变章:不再是孤寂哀婉,而是炽烈如火、温柔似水,带着无数灵魂的回响。
音波荡开,虚空之中,七道意志投影次第浮现——
苏媚红绸翻飞,舞动天魔遗韵,每一转都似在呐喊“我信你”;
慕容雪手持银铃,轻摇间唐宫风华重现,铃声如语:“等你回来”;
陈七搅动药鼎,火焰映照他倔强侧脸:“守门人,从不独行”;
就连那个曾踢过他屁股的混混头子,也咧嘴吹起口哨,荒腔走板却热气腾腾……
这些不属于此世的身影,来自不同副本、不同时空,此刻却因“共守”之心,在笛音中汇聚成桥。
老者凝望着这一切,嘴角终于扬起一抹释然笑意。
“门已归心,剑可归鞘。”
话音落下,身影如沙消散,融入林诗音剑中。
那柄曾冷冽无情的华山名剑,竟泛起温润玉光,仿佛重获灵魂。
风雪止,剑冢静。
林诗音提剑,不再冷若冰霜。
她轻跃而起,足尖点碑,一式华山剑舞翩然展开。
剑光如月,竟与笛音共振,合奏出《安魂调》的新篇——这一次,是生的赞歌,是心的觉醒。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的终南山顶,苏媚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染红胸前红绸。
她却仰头大笑,眼中泪光闪烁:
“好啊!你跳剑舞不叫我?!”
李云飞收笛,望向天际,声音低沉却传遍四方:
“我不是跳给一个人看……是跳给所有等门开的人。”
他转身,踏入那道尚未闭合的光径。
临行前,将最后一碗温着的药汤,轻轻放在最古老的剑碑前。
而在现代都市深处,那间不起眼的“云飞药堂”里,墙上的八块铜牌忽然齐齐发烫。
其中一块原本空白的牌子,金纹缓缓浮现,字迹如血刻成——
守望者·林诗音
井底幽暗处,最后一道封印,轻轻颤动了一下。
就像一颗沉睡已久的心,终于听见了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