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掌心有层薄茧,和他娘搅药勺的手一样。
他用指尖在她掌心一笔一画写:安魂。
少女瞳孔猛地一缩。
有泪从她眼里滚出来,砸在他手背上,烫得惊人。
她反手抓住他的食指,在他掌心写:父在井下,非怨,是锁。
当夜。
井边的老槐树上挂着盏风灯,火光把李云飞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脱了外衣,只穿件中衣,青竹笛别在腰间。
苏媚扯住他的衣领,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你哥烧成灰,你娘熬到死,现在你还要往地底钻?
你当自己是铁打的?
李云飞笑了,伸手把她乱翘的发丝别到耳后。
苏媚的刀还没收,他却摸到她指尖在抖。我不是铁打的,他说,我是被她们熬出来的。
这门关了三百年,该有人下去看看,到底锁了什么。
柳如烟转动青铜齿轮,井壁发出的轻响。
一截石梯从井底升上来,带着潮湿的土腥气。
她往李云飞怀里塞了个铜铃:记住,若听见哭声,立刻吹笛——那是的试炼。
井底比想象中深。
李云飞数着台阶,数到三百六十六级时,眼前突然一空。
四周无壁无底,唯有一扇巨大的门悬浮在黑暗里。
门身铸满金纹,中间刻着个字,却被一道剑痕劈成两半,字的锋刃从裂缝里透出来,亮得刺眼。
他刚要伸手,门内突然伸出一只手。
那手苍白,指节上有和他一样的薄茧,腕间系着截褪色的红绳——是他娘的红绳,他十二岁那年替她编的。
云飞......
声音从门缝里渗出来,像被揉皱的旧棉絮,裹着三十年的药香。
李云飞浑身剧颤,青竹笛掉在地上。
门内传来咕嘟声,和他小时候趴在灶边听的一模一样——他娘总说,药汤要熬得冒泡才够火候,那时他蹲在灶前,看她被热气熏红的脸,闻着满屋子的苦香,觉得这就是全世界。
他哑着嗓子喊,伸手去抓那只手。
门内的光突然大盛。
李云飞被拽得踉跄,再睁眼时,眼前竟立着座熟悉的土坯房。
房檐下挂着串干辣椒,窗台上摆着他娘的药筛,门楣上歪歪扭扭钉着块木牌——那是他七岁那年刻的,李记药铺四个字,现在还能看出歪歪扭扭的刀痕。
他伸手推开门。
灶上的药罐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一个系蓝布围裙的女人背对着他搅药勺。
她头发里掺着银丝,后颈有块淡褐色的痣——和他娘一模一样的痣。
云飞回来啦?她没回头,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药快熬好了,去把你爹的药碗拿出来......
李云飞的眼泪砸在青石板上。
他突然想起,他爹是在他五岁那年走的。
那时他娘抱着他蹲在坟前,说:你爹去很远的地方采药了,等你长大,他就回来。
可现在,他看见爹的药碗就摆在案头,蓝边儿上还沾着半块没擦净的药渣。
门在他身后一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