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飞缓缓睁开眼,血泪顺颊滑落,可那双眸子亮得吓人。
他低头看向腰间那柄锈刀,轻轻摩挲刀身,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
“怨龙?”他低声笑,笑声渐大,最终化作一声狂啸,“老子偏要它哭都哭不出声!”
风卷残雪,吹动破庙残幡。
那一夜,无人入睡。
李云飞独坐残碑阵中,指尖划破手腕,鲜血滴落成阵。
冰晶贴于心口,开始缓缓融化,一缕极细的笛声,自他胸腔深处悄然溢出——
不再是吹奏。
而是流转。夜半,残碑阵中寒气如刀。
李云飞盘膝而坐,七窍干涸的血痕犹在,手腕上那道新割的伤口却仍在缓缓流淌。
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冰晶与残碑之间勾勒出一道古老符阵——不是传承,不是祭祀,而是反噬。
冰晶已近乎透明,贴在他心口那块形如裂笛的旧疤上,正一寸寸融化。
诡异的是,它并非化作水滴滑落,而是渗入皮肉,仿佛回归血脉。
随着最后一丝寒光没入肌肤,一股低不可闻的笛声自他胸腔深处荡开——
不再是吹奏,是流转。
《安魂调》在他经脉中自行游走,如溪入江,如江奔海。
可这“安魂”之音刚行至膻中穴,骤然一滞!
两道青纹自脊柱两侧炸起,一道为苏青竹所赐的“守门印记”,另一道却是初代容器残留的“誓约烙印”。
双纹交缠,剧痛如万针穿脑!
刹那间,前世画面如潮水倒灌——
他看见自己跪在风雪中,抱着逐渐冰冷的白衣少女,她唇角还带着笑:“音不绝,魂不灭……你答应过的。”
他又见自己披麻戴孝,站在一座无名荒坟前,墓碑刻着“慈母李氏”,可坟头早已被雷劈成焦土。
再一转眼,黑冥子的匕首贯穿他胸口,血染红了青铜巨门上的符文,耳边响起机械般的声音:“第十七世,失败。”
每一世,他都被命运钉死在“守门人”的宿命里!
“够了!”李云飞猛然睁眼,双目赤红如燃,怒吼撕破长夜,“老子不是来完成誓约的——是来改誓约的!”
话音未落,体内笛声骤变!
原本温润绵长的《安魂调》陡然拔高,旋律扭曲、节奏崩裂,竟化作一曲狂野暴烈的战音!
那不是安抚亡魂的低吟,而是向天地宣战的咆哮!
轰——!
方圆百丈的残碑尽数震颤,碎石腾空而起,悬浮半空,每一块断裂碑面浮现出与他心跳同步的符文。
地底深处传来一声巨物哀鸣,似有千万冤魂在哭嚎,又似某种沉睡已久的庞然大物被惊醒。
墨音的声音在识海中颤抖到几乎断续:“你……你把‘守门人之誓’奏成了‘破门战歌’!你在逆召‘门灵’!快停手,你会被反噬成灰!”
可李云飞笑了。
嘴角溢血,却笑得癫狂张扬,像是要把三百年压抑的憋屈全都烧尽。
“这命是火把?好啊——”他抬手拍向心口,将最后一片冰晶彻底拍入血肉,“老子今天,就拿它烧了这扇破门!”
轰隆!
天际一道紫电劈落,正中残碑阵核心。
光芒散去时,掌心冰晶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新生烙印——青光流转,纹路如笛孔排列,赫然是一个逆写的“开”字,与原有的“守门人”符印并列掌心,彼此纠缠,却又泾渭分明。
风止,音歇。
庙外雪落无声。
墨音的声音微弱如蚊呐,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与恐惧:“宿主……你已不再是‘守’,也不是‘祭’……你是‘变’。”
就在此刻,遥远北方的地脉尽头,某处深埋千年的青铜锁链,轻轻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