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青竹堂的庭院,吹得檐角铜铃轻响。
灵音碑前,月光早已退去,唯有那三道身影静静伫立,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心神皆系于李云飞指尖那一滴悬空的血珠。
血珠颤动,映着碑上流转的古老铭文,仿佛听见了某种来自远古的回响。
李云飞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眸中已无昔日街头混混的懒散与戏谑,只有一片沉静如渊的坚定。
他抬起左手,指尖在心口划过一道浅痕,又逼出两滴鲜血,与先前那滴并列悬浮于掌心之上。
三滴血珠缓缓旋转,彼此牵引,竟在空中凝成一朵微小的赤莲。
“苏媚。”他低唤。
苏媚上前一步,红唇微启,眼波流转间不再是那个只知魅惑众生的魔教圣女,而是真正懂得何为牵挂的女人。
她接过李云飞递来的第一枚药牌——青铜质地,正面刻着一个妖娆如舞的“媚”字,背面符纹缠绕,似有心跳共鸣。
她没有犹豫,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将药牌裹入天魔心火之中。
火焰呈胭脂色,炽而不烈,却带着摄魂夺魄的气息。
随着一声轻吟,她双手结印,心火轰然炸开,化作一道流光射入院中镜阵。
镜面涟漪荡起,画面一闪——
小飞正跪在万药坊后山的碎石台上,双膝早已磨破,血染石砾。
执事长老冷声训诫:“导引步错三式,罚跪三更,不得运功自愈!”雨虽停,寒意却渗骨。
他咬牙撑着,意识模糊之际,胸口忽地一热。
像是有人将掌心贴在他心口,温暖而坚决。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冷中带柔,如刃裹绸:“疼就咬牙,别认命。”
是苏媚。
他浑身一震,眼眶骤然发酸,却硬生生把泪意压了回去。
嘴唇被咬出深痕,血丝溢出,可脊背却一点点挺直起来,像是一根被打断又重生的竹。
与此同时,林诗音也走上前来。
她素手轻扬,九枚玉简浮空排列,每一枚都以银针细刻《青竹十三方》中的医理精髓。
这是她数月来日夜整理的心血,不只是医术传承,更是她对“师门”二字的重新定义。
“你说……要我传给他?”她看向李云飞,声音清冷依旧,可眼底却泛着柔光。
李云飞点头:“不止是医术,还有你当年没能说出口的那句话。”
林诗音垂眸,指尖微颤。
当年她在华山之巅,也曾如小飞一般倔强孤勇,却被礼法规矩锁住真心。
如今看着这个少年,仿佛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她轻吐一口气,双手掐诀,玉简齐鸣,借“三才归心阵”之力,将九枚玉简送入镜阵深处。
副本之中,子时三刻。
小飞蜷缩在药房角落翻阅残卷,手指颤抖。
突然,一页泛黄纸张间滑出一张薄绢——竟是手绘路线图,精细标注着他今日所练“导引步”的每一步方位、气息流转节点,甚至标出了他三次失误的位置。
背面一行娟秀小字:
“诗音师叔说,你比我当年聪明。”
他怔住,呼吸一滞。
掌心那道青纹忽然微微发热,像是回应某种遥远的感应。
他猛地抬头望向窗外夜空,喉咙发紧,久久说不出话。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走这条路。
此时,慕容雪悄然上前。
她手中握着最后一枚药牌,上面刻着一个端庄隽永的“雪”字,材质却是罕见的寒玉,隐隐透出药香脉动。
她未语,只是深深看了李云飞一眼。
那一眼里,有担忧,有信任,更有难以言说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