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望着窗外,久久不语。
而在药柜最深处,那株听音草已悄然长至寸许,叶片纤薄如纱,边缘泛着微弱的青光,仿佛在无声共鸣着某种尚未揭晓的命运。
夜色如墨,青竹堂后院的听音草在月光下微微摇曳,叶片已悄然长至三寸,薄如蝉翼的边缘泛着幽幽青光,仿佛随时会化风而去。
一道素白衣影无声落下,足尖轻点地面,竟未激起半点尘埃。
来人眉目清冷,腰间悬一支断角玉箫,正是隐世音修传人——律言。
他盯着那株草,瞳孔微缩,低声道:“通灵之物,感念而生……它已知主心事。”顿了顿,声音更沉,“若此草开花,便是心防将破,神识逆行,万劫不复。”
李云飞从屋内走出,衣衫微乱,眼底尚带着昨夜梦醒后的恍惚。
他望着律言,没问来意,只觉胸口闷得厉害。
律言不语,取出一枚乳白色玉佩递出。
玉质温润,却隐隐透出一丝死寂般的静意。
“此为‘静音玉佩’,能隔绝外邪音扰。若你听见不该听的声音——”他目光如刀,“就捏碎它。”
李云飞接过,指尖抚过玉面,最终却转身走向药柜深处,轻轻将玉佩放在一封泛黄信笺旁——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字迹早已模糊,唯有“阿飞,平安长大”几字仍清晰可见。
他没有戴。
因为他知道,逃避听不见的声音,不如学会面对。
翌日清晨,李云飞难得主动唤上三女:“城郊老林有雷击茯苓,趁雨后去采,还能顺便看看那边新开的药田。”语气轻松,像个普通郎中张罗生计。
苏媚斜倚门框,红唇微扬:“你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
“想让你们看看,”他笑着瞥她一眼,“我能当个正常男人,也能养家糊口。”
林诗音低头整理药篓,掩不住嘴角微动;慕容雪则默默系好斗笠,
四人踏雾而出,行至半山腰时,天色骤变。
乌云压顶,暴雨倾盆而下,山洪如怒龙般自高处奔涌而来,瞬间冲垮堤岸,卷起巨石断木,直扑下方村落。
哭喊声穿透雨幕。
“有人被困!”林诗音惊呼。
李云飞瞳孔一缩,掌心音纹猛然发热——那是他本能想要引动内力,以音波震裂山岩、阻断洪流。
可就在真气即将爆发之际,他硬生生收住。
不行。
她们不想看他再次成为那个被力量支配的“杀神”。
“诗音!”他大吼,“导水诀第三式,左前方斜坡挖渠!媚儿,带村民往高地处转移!雪儿,组织青壮搬石筑基!”
众人愣住,随即在他果断指挥下迅速行动。
他亲自上阵,徒手搬开压住通道的大石,肩背肌肉绷紧如弓,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泥水混着血水流下,他咳了一声,竟吐出一口暗红。
苏媚回头看见,脸色骤变:“你装什么凡人?!你明明可以一笛定山河,何必把自己逼成这副模样!”
李云飞抹去嘴角血迹,喘息着笑:“我要她们看见的……是能一起过日子的男人,不是个杀神。”
雨渐渐小了,渠成,洪水分流,村庄得救。
归途夜行,山路湿滑,四人沉默前行。
星光洒落肩头,一切看似安宁。
突然——
李云飞脚步一顿,胸口猛地一凉。
低头一看,那枚静音玉佩竟毫无征兆地碎裂成粉,自怀中簌簌滑落,如灰烬般消散于风中。
几乎同时,一个极轻、极柔的声音,真实响起,在他耳畔缭绕,带着久远记忆里的温柔与蛊惑:
“飞儿……你藏得住刀,藏得住命,可藏得住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