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侯府千金外传·
暮春的风总带着三分黏腻的暖意,拂过永宁侯府后花园的垂丝海棠时,竟将那满枝的粉白花瓣揉成了漫天飞舞的香雪。沈清辞捏着枚刚剥好的松子,正蹲在假山下逗弄那只新来的雪团似的猫,忽听前厅传来一阵略显慌乱的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她那位号称“京城第一雅公子”的二哥沈惊鸿,又惹了什么啼笑皆非的麻烦。
“三妹妹!三妹妹救我!”果不其然,沈惊鸿的声音隔着月洞门就飘了进来,还带着几分刻意装出来的委屈。沈清辞慢悠悠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花瓣,转头便见自家二哥穿着件月白锦袍,袍角却沾了块醒目的酒渍,活像上好的宣纸上不慎滴了滴浓墨,怎么看怎么滑稽。
“二哥这是又把谁家的酒坛子扣在身上了?”沈清辞忍着笑,示意丫鬟给沈惊鸿递过帕子,“前儿刚把李太傅的寿宴搅了,今儿莫不是又在哪个酒肆里,跟人抢着付账时摔了酒壶?”
沈惊鸿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垮着脸道:“这次可比抢付账严重!我刚在醉仙楼雅间里跟靖安侯世子下棋,谁知隔壁御史台王大人的公子王仲宣,带着一群人吵吵嚷嚷进来,非要跟我们拼桌。我瞧他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就烦,正想怼他两句,没成想他自己往后退时没站稳,直直撞了我胳膊——你猜怎么着?我手里那杯刚温好的女儿红,全泼在他新穿的孔雀蓝锦袍上了!”
说到这儿,沈惊鸿还夸张地比划了一下:“那袍子上绣的可是金线麒麟!他当即就跳脚了,说我是故意羞辱他,还说要去御史台告咱们侯府目无朝廷命官之子。三妹妹,你快想个辙,爹要是知道我又惹了御史台的人,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沈清辞闻言,指尖轻轻敲了敲石桌,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这王仲宣她倒是有印象,前几日在皇后娘娘的赏花宴上,此人还曾当着众人的面,酸溜溜地说她一个侯府小姐,却总爱研究什么“新式水车”“改良棉种”,有失大家闺秀的体面。如今既然送上门来,不逗逗他岂不可惜?
“慌什么,”沈清辞端起桌上的凉茶,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不过是泼了件衣裳,多大点事儿。他要去御史台告,就让他去。正好我也想跟御史台的诸位大人聊聊,看看他们是觉得,一件绣金袍子金贵,还是能让百姓多收两石粮食的水车金贵。”
沈惊鸿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还是三妹妹有主意!可……可王仲宣那人最是小心眼,他要是不依不饶怎么办?”
“不依不饶?”沈清辞放下茶盏,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那咱们就给他‘赔罪’啊。不过这赔罪的礼,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当天傍晚,一辆挂着永宁侯府匾额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御史台御史王大人的府门前。车夫将一个足有半人高的红木箱子搬下车,箱子上还系着条鲜红的绸带,看着倒像是份厚重的贺礼。
王仲宣正在府里对着那件被酒泼了的孔雀蓝锦袍唉声叹气,听闻永宁侯府派人来赔罪,立刻带着几分得意,让人把箱子抬进了客厅。待箱子打开,王仲宣和闻讯赶来的王御史都愣住了——箱子里哪儿是什么名贵补品,竟是满满一箱刚从地里摘下来的新鲜棉花,还有一架小巧玲珑的木制纺车模型!
“这……这是何意?”王仲宣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前来送箱子的侯府管家,“你们永宁侯府是故意羞辱我不成?”
那管家却是个机灵人,躬身笑道:“王公子息怒,我家三小姐说了,那日泼了公子的袍子,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只是小姐说,寻常的绸缎布匹,公子府里定然不缺;金银珠宝,又显得俗气。小姐前几日刚改良了棉种,织出来的棉布又软又结实,比绸缎还舒服,特意让小的送些新棉来,给公子做几件新衣裳。至于这纺车模型,是小姐亲手做的,说让公子瞧瞧,寻常百姓是怎么靠着这东西,把棉籽变成暖衣的。”
王御史在一旁听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自然知道沈清辞改良棉种、造水车的事,朝廷里不少官员都对这侯府三小姐赞不绝口,说她是“女中诸葛”,能为百姓谋福利。如今沈清辞送这么一箱棉花来,明着是赔罪,暗地里却是在提醒他——别光顾着自家儿子的一件袍子,忘了百姓的冷暖。
王仲宣哪里听不出这弦外之音,气得跳脚:“我不要什么棉花!我就要她沈清辞亲自来给我道歉!”
“公子这话就难办了,”管家依旧笑得客气,“我家小姐说了,她今日要去城郊的棉田,看看新棉的长势。若是公子不嫌弃,不如跟小的一期去棉田,小姐说她可以在田埂上,给公子赔个不是。”
这话一出,王仲宣顿时语塞。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御史公子,怎么可能去满是泥土的棉田?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王御史见状,赶紧拉住儿子,对着管家道:“多谢沈三小姐的心意,只是小犬年轻气盛,那日之事也是一场误会,赔罪就不必了。这棉花和纺车,王某就却之不恭了。”
管家见目的达到,又客气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待管家走后,王御史看着那箱棉花,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啊你,跟谁置气不好,偏要去惹沈清辞。那丫头看着娇滴滴的,一肚子都是主意,你哪里是她的对手?”
王仲宣憋了半天,才嘟囔道:“我就是不服气!她一个女子,不好好待在侯府绣花,偏要抛头露面搞那些奇技淫巧,还被陛下夸了好几次,这像话吗?”
“像不像话,不是你说了算的,”王御史瞪了儿子一眼,“陛下都认可的事,你少在这里说三道四。再说了,沈清辞搞的那些‘奇技淫巧’,让多少百姓冬天有了暖衣,夏天有了凉棚?你要是有这本事,爹才高兴呢!”
王仲宣被训得哑口无言,只能悻悻地看着那箱棉花,心里把沈清辞骂了千百遍,却再也不敢提“告状”的事了。
而此时的沈清辞,正坐在城郊棉田的田埂上,听着老农们兴奋地说着今年的棉苗长势。去年她改良的棉种,不仅产量比往年高了三成,还更容易纺纱织布,附近几个村子的百姓,都靠着种新棉赚了不少钱。
“三小姐,您真是我们的活菩萨啊!”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农,捧着一把饱满的棉桃,激动地对沈清辞说,“往年这时候,我们还在为冬天的棉衣发愁,今年有了您的新棉种,家家户户都能织好几匹布,不仅够自己穿,还能拿到集市上去卖!”
沈清辞笑着接过棉桃,轻轻剥开,雪白的棉絮立刻露了出来,像朵小小的白云。“老伯客气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她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的沈惊鸿,“二哥你看,比起那些绣金袍子,这些棉花是不是更实在?”
沈惊鸿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敬佩:“还是三妹妹厉害,不费一兵一卒,就把王仲宣给治得服服帖帖。我算是服了,以后再惹了麻烦,我第一个找你!”
沈清辞白了他一眼:“你少惹点麻烦,比什么都强。对了,前几日我让你查的那批私盐的事,有眉目了吗?”
提到正事,沈惊鸿立刻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压低声音道:“有眉目了。我顺着你给的线索查下去,发现那批私盐竟然跟户部侍郎李大人有关。而且我还查到,李大人最近跟靖安侯走得很近,两人经常在密室里议事,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沈清辞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户部侍郎掌管朝廷财政,靖安侯手握兵权,两人勾结在一起,绝非小事。“看来,咱们得好好给他们‘凑’一场戏了。”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对了,下月初就是太后的寿辰,宫里要办寿宴,到时候文武百官都会参加,你说……要是在寿宴上,‘不小心’把李大人私贩私盐的证据,给陛下看了,会怎么样?”
沈惊鸿眼睛一亮:“三妹妹,你这招也太狠了!不过我喜欢!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把证据‘送’到陛下眼前,让李大人和靖安侯百口莫辩!”
“别急,”沈清辞抬手制止了他,“咱们得做得天衣无缝,不能让人看出是咱们干的。我已经让人去收集李大人私贩私盐的更多证据了,等证据确凿了,再动手不迟。对了,你跟靖安侯世子的关系怎么样?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点话来?”
沈惊鸿拍了拍胸脯:“你放心,靖安侯世子跟我是发小,他那人没什么心机,我找个机会跟他喝几杯,保管能套出话来。不过……三妹妹,你说李大人和靖安侯勾结,会不会跟皇位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