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兵谷深处,依山开凿出的几间石室被划为丹器堂所在。此处地脉虽非绝佳,却胜在僻静,且有苏清月亲自布下的敛息阵法,可防止炼丹时灵气和药香过度外泄。此刻,最大的一间丹室内,气氛却不同于寻常丹房的炽热与灵力奔涌。
丹室中央,并非传统的地火口或修士真元催动的丹炉,而是一尊样式古朴、仅有半人高的三足墨玉丹鼎。鼎身铭刻着简单的云纹,看似寻常,却隐隐散发着一股能容纳、温养神识的奇异波动。苏清月盘膝坐于鼎前,双眸紧闭,脸色是神识大量消耗后的苍白,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周身却无半分灵力流转的迹象,丹田处更是死寂。
她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眉心识海。浩瀚如海、却又因丹田破碎而无处依托的神识之力,被她以莫大的毅力与精妙的操控,丝丝缕缕地抽离出来,并非散乱外放,而是如同最灵巧的手指,穿透虚空,探入那墨玉丹鼎之内。
鼎内,并无实质火焰。然而,若有神识足够强大者在此,便能“看”到一幅奇景:鼎腹之中,一团无形无质、却清晰存在于感知中的“火焰”正在静静燃烧。这火焰并非灼热,反而带着一股清凉之意,它完全由苏清月高度凝练的神识之力构成,变幻不定,时而如流水般包裹着悬浮其中的几株灵草,时而如细针般刺入灵草药性的核心脉络。
这便是苏清月在被困妙音阁、丹田破碎后,于绝望中苦思冥想,结合自身远超同阶的神识天赋,以及过往的丹道经验,所摸索出的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神识炼丹法!
无需灵力,无需丹火,仅以神识为眼,为手,为火!以神识之力直接感知、引导、淬炼药材精华,使其融合成丹。此法对神识的强度、韧性、微操能力要求极高,且凶险万分,一个不慎,神识反噬,轻则神魂受损,重则变成痴傻。但一旦成功,其优势也显而易见:对环境依赖极小,炼丹过程更为隐秘精准,尤其适合她这种空有强大神识却无法力的特殊情况。
今日,她所要炼制的,并非普通丹药,而是足以支撑元婴期修士修炼、疗伤,甚至对化神期也略有裨益的五品灵丹——“蕴神培元丹”。此丹药材珍贵,主药“蕴神花”和“千年玉髓芝”还是李狗蛋之前冒险从那处废弃药园秘境中带出的存货,经不起几次失败。
丹鼎内,神识之“火”缭绕。一株花瓣如琉璃、能温养神魂的“蕴神花”在无形火焰的包裹下,缓缓舒展,花瓣中的精华被一丝丝抽离出来,剔除了其中的杂质和狂暴因子,化作一滴纯净剔透、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液体。这个过程极其缓慢,苏清月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心。她要以神识模拟出丹火“淬炼”的效果,却又不能真正焚毁药性,其中的分寸拿捏,妙到毫巅。
时间一点点流逝。石室外,王铁柱和伤势已稳定不少的冷锋静静守候着。王铁柱手中还端着一碗刚熬好、能缓慢滋养神魂的安神汤,脸上写满了担忧。冷锋则怀抱长剑,倚墙而立,目光不时扫过紧闭的石门,他虽然不通丹道,但也明白苏清月此次尝试的凶险与意义。若成功,逆天盟将拥有一位即便丹田破碎也能炼制高阶丹药的奇才,这对联盟的底蕴是极大的提升。
“铁柱哥,副盟主她……真的能成吗?”一名负责丹器堂杂物、对炼丹略知皮毛的年轻弟子忍不住低声问道,“没有灵力催动地火,也没有真元调和药性,这……闻所未闻啊。”
王铁柱深吸一口气,瓮声瓮气地说:“俺相信清月妹子。她脑子好使,认定的事,准能成!”话虽如此,他紧握着汤碗的手指关节却有些发白。
石室内,苏清月已到了最关键的一步——融丹。数种被淬炼提纯后的药液精华,在神识的精细操控下,开始缓缓靠近、融合。不同药性的精华相互碰撞、排斥,又需要在神识的强制引导与调和下,达到完美的平衡与共生。这需要同时处理海量的信息,对神识的消耗是恐怖的。
苏清月的脸色越发苍白,身体甚至开始微微颤抖,眉心处隐隐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这是神识即将透支的征兆。但她眼神依旧坚定,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她的神识仿佛化作了千万根最细微的丝线,穿插、缠绕、抚平每一处药性冲突的涟漪,如同最顶级的绣娘在刺绣一幅绝世佳作。
渐渐地,鼎内那团由各种药液精华汇聚的光团开始稳定下来,光芒内敛,缓缓旋转,散发出越来越浓郁的丹香。这丹香并非炽热,反而带着一股清冽之意,沁人心脾,甚至让守在外面的王铁柱和冷锋精神一振,连日来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