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门洞开后的营地,像一锅即将达到沸点的滚油,表面维持着诡异的平静,内里却充斥着躁动不安的能量。白日里,挖掘工作近乎停滞,所有劳工被严格限制在窝棚区,不得随意走动。取而代之的,是频繁调动的圣殿精锐。一队队身着暗红或黑袍的修士,面色凝重地往返于地面石殿与山腹甬道之间,运送着各种闪烁着幽光的布阵法器、盛放未知液体的琉璃罐,甚至还有一些被黑布严密覆盖、散发出淡淡腥气的笼状物。空气中弥漫的邪阵能量波动变得愈发活跃且不稳定,时而如潮汐涌动,时而如毒蛇吐信,搅得人心神不宁。
李狗蛋扮演的“李大力”,因背上的“重伤”和之前的“功绩”,倒是落得清闲,被安排做些清点工具、分发食水之类的轻省活儿。这让他有更多机会观察整个营地的细微变化。他注意到,主教自那日带圣女返回石殿后,便再未公开露面,但石殿方向传来的隐晦能量压迫感却一日强过一日,仿佛在酝酿着什么。而山腹甬道入口处的守卫力量有增无减,甚至隐约能感觉到一两股不属于之前任何执事的、更加深沉晦涩的气息潜伏其中,显然是圣殿调来了更强的援手,用以应对地宫内可能存在的未知风险。
“地宫里的东西,看来不好拿啊。”李狗蛋一边慢吞吞地清点着锈迹斑斑的镐头,一边暗自思忖。“老狐狸躲在里面不敢出来,还调了高手,怕是碰了钉子。” 这对他而言,既是机会,也是更大的风险。机会在于圣殿注意力高度集中,或许会对营地外围的监控有所疏漏;风险在于,一旦发生变故,波及的范围和强度将远超之前。
是夜,月黑风高。浓厚的乌云吞噬了最后一丝星光,荒漠特有的狂风卷起沙砾,拍打在窝棚的兽皮和木板上,发出噼啪的响声,完美掩盖了夜晚绝大多数细微的动静。这种天气,既是潜伏者的噩梦,也是袭击者的良机。
李狗蛋并未入睡,而是盘膝坐在窝棚最阴暗的角落,全力收敛气息,《混元功》缓缓运转,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他的神识如同最敏感的触须,谨慎地延伸出去,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丝异常。怀中的玄甲军令牌,今夜格外冰凉,甚至隐隐传来极其微弱的、带着警示意味的震颤。阿飘的意识也比平日清晰些许,传递着模糊的碎片:“…邪气…外…敌…血光…”
“看来,今晚不太平。”李狗蛋心中一凛,愈发警惕起来。
子时刚过,营地西北角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极其短促、仿佛被掐断喉咙的闷哼!紧接着,是利器划破空气的尖啸,以及法术碰撞发出的低沉轰鸣!
“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终于划破夜空,但显然已经晚了!
刹那间,营地西北角火光冲天,喊杀声、兵刃交击声、临死的惨嚎声骤然爆发!数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黑暗中扑出,他们身着紧身黑衣,脸上带着狰狞的鬼怪面具,出手狠辣无情,使用的功法灵力属性阴寒刺骨,带着浓烈的血腥与煞气,赫然是魔道手段!
这些袭击者目标明确,分工有序。一部分人如同跗骨之蛆,悍不畏死地缠住闻讯赶来的圣殿守卫,他们招式诡谲,往往以伤换命,甚至有人直接引爆低阶法器,制造出巨大的混乱和杀伤。另一部分人则如同尖刀,直插营地腹地,目标赫然正是那重兵把守的山腹甬道入口!
“结阵!拦住他们!” 一名红袍执事怒吼着,挥舞一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长刀,迎向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魔修头领。那魔修头领身形瘦高,使一对奇形弯钩,钩刃上幽蓝光芒闪烁,显然淬有剧毒。两人瞬间战成一团,黑火与蓝芒交织,气劲四射,逼得周围低阶修士纷纷后退。
整个圣山营地彻底炸开了锅!窝棚区的劳工们惊恐万状,哭喊着四处奔逃,反而进一步冲乱了圣殿守卫试图组织的防线。监工们声嘶力竭地呵斥弹压,却效果甚微,反而有几个倒霉蛋被混乱的人流冲倒踩踏,或是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流矢、法术余波击中,非死即伤。
李狗蛋在敌袭发生的瞬间,便如同狸猫般滑出窝棚,借助阴影和混乱的人群作为掩护,迅速向着战场边缘,一处堆放废弃石材和工具的半塌窝棚移动。这里距离核心战场有一定距离,视角却相对开阔,既能观察全局,又不易被混战波及。
他屏息凝神,冷眼旁观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火并。这些魔修,实力普遍不弱,最低也是筑基初期,其中不乏筑基后期的好手,那名为首的瘦高魔修,气息更是隐隐接近金丹初期!他们配合默契,手段狠辣,完全是一副亡命徒的架势。而圣殿这边,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了不少外围守卫,但核心力量并未受损,在几名红袍执事的组织下,渐渐稳住了阵脚,依靠人数优势和地利,与魔修们缠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