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那如同实质的威压试探,虽未揪出李狗蛋的根脚,却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他因重逢苏清月而有些躁动的心。老狐狸的疑心并未消除,只是暂时按捺,此刻的圣山,对他而言无异于龙潭虎穴,步步杀机。任何多余的举动,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他必须比之前更加谨慎,将“工头李大力”这个角色扮演得滴水不漏,同时,也要加快寻找破局之机的步伐。
接下来的两日,李狗蛋表现得异常“安分”。他不再试图靠近那些敏感区域,甚至刻意减少了在劳工中“出风头”的行为,只是兢兢业业地完成着监工分配的任务,尤其是那个三角眼“蝮蛇”刻意刁难的重活。他搬运黑铁石时,不再显露任何取巧的痕迹,完全是凭着一股子“蛮力”硬抗,每次完工都累得气喘吁吁,浑身被汗水和石粉浸透,与其他疲惫不堪的劳工别无二致。他甚至在一次“蝮蛇”巡查时,因为“体力不支”而“失手”摔碎了一块品相不错的青岗岩,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背上留下一条火辣辣的血痕。他呲牙咧嘴地赔着罪,眼神里满是“惶恐”与“后怕”,将一个受尽压迫、只想苟活的小人物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
这番做派,似乎起到了一些效果。来自高处石殿的那道隐晦窥探感,出现的频率明显降低了。或许在主教的评估里,一个空有几分力气、却胆小怕事、偶尔还会出错的莽夫,威胁等级并不高,暂时不值得投入过多精力。而“蝮蛇”见李狗蛋如此“识相”,虽然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但那种刻意的、带着杀意的刁难也稍稍收敛,转而将精力更多地用在盘剥和欺凌其他更弱小的劳工身上。
圣山内部的挖掘工作,重点已经完全集中在了那条通往青铜巨门的甬道深处。据一些从核心区域轮换下来的劳工零碎交谈可知,那扇大门上的禁制异常复杂坚固,圣殿的阵法师们进展缓慢,气氛一日比一日焦躁。沙暴的威胁并未真正降临,只是带来几日昏黄的天空和干燥的热风后便渐渐散去,但营地内部的那种山雨欲来的紧绷感,却随着挖掘的深入有增无减。
这日午后,李狗蛋正带领丙七区的劳工,在一条相对偏僻的辅助矿道内作业。这条矿道并非主矿脉,主要是为了开采一种质地较软、用于填充和铺垫的“灰麻石”。任务不算重,监工也只有一名筑基初期的黑袍修士,远远地坐在矿道入口处的石墩上打盹,显然是份闲差。
矿道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镶嵌在岩壁上的萤石灯散发出惨淡的光芒。空气流通不畅,弥漫着石头粉末和汗水的酸腐气味。劳工们沉默地挥舞着镐锄,敲击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沉闷。李狗蛋一边机械地搬运着开采下来的石块,一边暗中将一丝神识附着在掌心,悄悄感应着岩壁内部。他总觉着,这片区域的岩层结构有些异常,似乎比看上去更脆弱,内部隐约有细微的、不连贯的能量逸散,与那邪阵的波动既相似又有些微不同,更像是……某种被侵蚀、即将崩溃的残余。
突然,毫无征兆地,一阵低沉的、源自地底深处的闷响传来,仿佛巨兽的呻吟!紧接着,整个矿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怎么回事?”
“地动了?!”
劳工们惊慌失措,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惊恐地望向四周。
坐在入口打盹的监工也被惊醒,豁然起身,厉声喝道:“慌什么!可能是核心区破解禁制的动静大了点!都给我继续干活!”
他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靠近矿道深处的一片岩壁,猛地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瞬间布满岩壁,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头顶上方的岩层开始簌簌落下碎石和尘土!
“要塌了!快跑啊!”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开来!劳工们丢下工具,像无头苍蝇般向着入口方向涌去!
“拦住他们!不许跑!”那监工又惊又怒,抽出鞭子试图阻拦,但混乱的人流瞬间将他冲得东倒西歪。
李狗蛋瞳孔骤缩!他的神识感知最为清晰,那片即将崩塌的岩壁后方,并非实心,而是一个巨大的空腔!而且空腔内充斥着极不稳定的混乱能量,正是邪阵之力长期侵蚀、破坏了原有玄甲军禁制结构所导致的恶果!这绝非普通塌方!
“不好!”他目光急扫,瞬间锁定矿道中段右侧一个向内凹陷的小小避难点。那里原本可能是玄甲军存放工具的小龛,结构相对坚固。但此刻,有四五名劳工因为距离入口较远,又被慌乱的人群阻挡,没能第一时间跑出去,反而被逼到了那个死角,眼看就要被崩塌的岩石吞没!其中,就包括了之前他帮忙解围过的那个白发老汉!
而那名监工,眼见情况失控,塌方在即,竟然毫不犹豫地转身,身上灵光一闪,施展身法,抢先朝着矿道外亡命奔去,根本不管那些被困劳工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