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余烬尚存一丝温热,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与胡杨木燃烧后特有的淡淡烟味,混杂着绿洲植被的清新与水汽,形成一种奇异而安宁的气息。王铁柱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地上,鼾声如雷,断臂处包扎的麻布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大黑蜷缩在泉眼旁,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座毛茸茸的小山,受伤的肩膀已被妥善处理,它睡得深沉,鼻息悠长。二哈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了许多,偶尔喉咙里会发出一两声无意识的呜咽。
李玄真没有睡。
他盘膝坐在一株最为粗壮的胡杨树下,背靠着粗糙而坚实的树干,目光放空,望着眼前那汪在星光下闪烁着碎银般光芒的泉水。腹中灵兽肉蕴含的微弱精气已被《混元功》迅速炼化,补充着身体的消耗,带来暖融融的舒适感。但更多的,是一种源自神魂深处的疲惫与饱胀感。
那不是肉体上的困倦,而是经历过高强度、高频率的生死刺激、信息冲击、力量透支后,心神与修为都需要时间沉淀和消化的自然反应。
他的意识沉入丹田。
那枚琉璃金丹静静悬浮,缓缓自转。它比进入泣血谷秘境之前,体积似乎并未增大多少,但通体光华内蕴,不再像之前那般耀眼夺目,反而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厚重的、宛如经过千锤百炼后的暗金色泽。金丹表面,那一道道天然形成的玄奥纹路似乎更加复杂深邃,隐隐构成某种难以言喻的图案,仿佛内里自成一方小天地。
灵力在经脉与金丹之间奔腾流转,浩浩荡荡,沛然莫御。其总量,比之秘境之行前,雄浑了何止数倍!而且,这灵力不再是最初的纯粹与刚猛,而是融入了一些别样的“东西”。
有一丝来自秘境煞气凝液的极致冰冷与毁灭气息,虽被炼化,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让灵力带上了更强的侵蚀性与穿透力。
有一缕来自那惊险一瞥的火焰法则碎片的灼热与暴烈之意,虽未真正掌握,却极大地纯化和提升了本命丹火的品质,使其更加灵动与霸道。
更有大量来自秘境环境中那稀薄却精纯的上古灵气、以及吞服的各种丹药的药力,被《混元功》霸道地熔于一炉,去芜存菁,化为了最本源的混元灵力,磅礴而精纯。
然而,这浩荡的力量,此刻在经脉与金丹中奔流,却给人一种“满”到极致,甚至隐隐有些“滞涩”的感觉。就像一条汹涌的大河,奔腾到一处极其狭窄而坚固的闸口之前,波涛汹涌,不断冲击,却始终难以逾越。
金丹巅峰的瓶颈!
李玄真清晰地感知到了那层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壁垒。它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自身金丹的“圆满”之限。他的积累已经足够雄厚,甚至远远超出了普通金丹后期修士冲击巅峰所需。生死之间的领悟,各种高阶能量与意境的洗礼,都让他的根基打得无比坚实。
但,就是差那最后临门一脚的“契机”。
这“契机”,可能是一次彻底的力量压榨与爆发后的极致反弹,可能是一次对天地法则更深层次的感悟与共鸣,也可能是…海量的、足以瞬间冲垮那层壁垒的纯粹能量灌注。
他回忆着秘境中的点点滴滴。与天澜宗长老的殊死搏杀,阿飘那石破天惊却代价惨重的一剑,陨星殿中的三方混战,镇魔碑碎的震撼,以及最后虚空崩碎下的亡命奔逃…每一次,都是游走于生死边缘,每一次,都将他一身潜力逼迫到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