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武的彻底沉寂,如同给一场喧嚣的葬礼钉上了最后一颗棺钉。老宅里那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感,渐渐被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新的秩序感所取代。
林舒安没有在老宅久留。她知道,那里需要时间去消化和愈合,而过多的关注反而会成为一种压力。她驱车返回了市区的公寓,那是她暂时逃离家族纷争、得以喘息的空间。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林书鑫迅速接管了林武留下的业务,虽然忙得脚不沾地,但进展顺利,几位原本摇摆的董事在见识了林舒安的手段和顾怀笙无形的威慑后,也纷纷选择了配合。林氏企业这艘大船,在经历了一场险些颠覆的风暴后,终于被勉强扳回了航道。
林舒安则将大部分精力重新投回了“璇玑”项目。经历了家族内部的生死搏杀,再面对项目中的技术难题和理念碰撞,她竟有了一种奇异的平静和超脱。那些曾经觉得棘手的争论,如今看来,不过是前进道路上可以协商解决的障碍。
她的态度感染了整个团队。争论依旧存在,但少了许多意气用事,多了更多建设性的探讨。连那位曾经最难搞的程序员组长,在一次关于“狰兽”出场音效的讨论后,都忍不住对同事感慨:“林顾问现在……有点不一样了,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更……定了。”
这种“定”,是历经风雨后沉淀下来的底气。
这期间,顾怀笙没有再主动联系她。仿佛随着赵氏的覆灭和林武的出局,他们那段短暂而高效的“盟友”关系也自动终止了。他没有索要任何回报,甚至没有提及那份她交出的、涉及顾家旧事的音频证据。
这份沉默,反而让林舒安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他们之间关系的本质——建立在共同利益和清晰威胁之上的临时同盟,目的达成,便各自退回原有的轨道。
她偶尔会想起玻璃花房里他卸下心防的瞬间,想起他递来名片时说“任何需要”时的眼神,但很快便会将这些画面压下。那不是她该沉溺的情绪。
然而,就在她以为一切将重归平静时,一份来自顾氏集团总裁办的正式公函,被送到了她的办公室。
函件内容是关于“璇玑”项目的。顾氏决定追加一笔远超预期的投资,用于项目第二阶段的研发和全球市场推广。同时,提出了一项新的合作条款:成立一个由林舒安领衔的“文化战略委员会”,该委员会不仅对“璇玑”项目拥有最高艺术指导权,未来顾氏旗下所有涉及文化、文创领域的投资与项目,都需经由该委员会出具评估建议。
这已不是简单的项目合作升级,这几乎是赋予了林舒安在顾氏文化板块的“一票否决权”。权力之大,责任之重,远超她“林氏代表”或“文化顾问”的身份。
公函措辞严谨公事公办,但背后蕴含的信任与重托,让林舒安拿着文件的手,微微颤抖。
他没有用私人关系来维系什么,而是用更宏大、更牢固的商业契约,将她,以及她所代表的“价值”,更深地捆绑在了顾氏的战车上。这是一种更高级的认可,也是一种更难以拒绝的捆绑。
她几乎能想象到,当这份公函内容传回林家,会在族内引起怎样的震动。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几乎已经刻在脑海里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