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彻底湮灭的瞬间,仿佛连声音也被一同抽走了。
山坳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心脏紧缩的死寂。并非绝对的安静——王胖子喉咙里还堵着破碎的呜咽,黎簇等人抑制不住的抽泣声断断续续,风吹过荒草的簌簌声依旧——但这些声音,此刻都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无法穿透那层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厚重如铅的虚无。
空间通道曾经存在的地方,此刻只剩下微微扭曲、随即迅速平复的空气,以及地面上被能量余波灼烧出的、一圈不规则焦黑的痕迹。除此之外,空无一物。那个闪烁着混沌光芒、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连同踏入其中的两个人,仿佛只是集体意识产生的一场过于真实的幻觉,醒来后,只留下更深的空洞。
王胖子维持着向前扑倒的姿势,脸埋在冰冷的泥土里,宽阔的肩膀不再剧烈颤抖,只是偶尔无法控制地抽搐一下,像是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连挣扎的力气都已耗尽。
他不再哭喊,也不再捶打地面,就那么瘫软着,仿佛他庞大的身躯和所有的生命力,都随着那消散的光晕一同被抽干了,只剩下一具被悔恨和绝望填满的、沉重的空壳。
黎簇的哭喊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啜泣。他茫然地站在原地,脸上泪痕交错,看着那片空荡荡的前方,眼神里失去了所有少年人的光彩,只剩下一种无法理解的、巨大的失落。
苏万和杨好一左一右地扶着他,两个少年的脸上同样写满了无措和悲伤,他们看着黎簇,又看看那片空地,仿佛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强大而神秘的人,就这样彻底消失了。
霍秀秀的哭泣变成了无声的流泪,她靠在旁边一棵枯树上,身体微微发抖,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仿佛不敢再去看那片承载了太多痛苦记忆的虚空。
解雨臣依旧单膝跪地,撑在地上的那只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死白色,手背青筋虬结。他低着头,碎发垂落,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那紧绷到极致的下颌线条,和微微颤抖的、仿佛在承受着千钧重压的背脊,昭示着他内心那场无声的、毁灭性的海啸。
理性彻底崩塌后,留下的不是废墟,而是比废墟更可怕的、绝对的死寂与自我放逐。
黑瞎子重新戴上了墨镜,将那双向来藏着太多秘密的眼睛再次隐藏起来。他不再靠着断墙,而是站直了身体,双手插在口袋里,面朝着光晕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那总是微微勾起的嘴角,此刻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挺直却透着孤寂的背影,比任何哭喊都更显得寥落。
张海客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最终落在那片焦黑的空地上。
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看透了世事无常的疲惫。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叹息声在死寂的山坳里显得格外清晰,却又迅速被那更大的虚无吞没。
他摇了摇头,不再停留,转身,默默地、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个充满了悲伤与终结的地方。他的背影,带着一种独善其身的释然,也带着一丝同为局中人的苍凉。
吴二白和吴三省互相搀扶着,两位老人仿佛在这一瞬间被风干了所有的水分,眼神浑浊,脸上刻满了无法愈合的伤痛。
他们看着那片空地,又看看崩溃的众人,最终,吴三省用力闭了闭眼,哑着嗓子对吴二白低声道:“二哥……走吧。”
再留下去,也只是徒增痛苦。
吴二白木然地点了点头,任由吴三省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转身,朝着来路走去。他们的背影,在初升的、却毫无暖意的阳光下,显得佝偻而凄凉。
随着张海客和吴家二老的离去,山坳里显得更加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