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流转,毫不留情地卷走了秋日最后一点斑斓。几场凛冽的北风过后,冬日的寒意彻底统治了雨村。
山峦褪尽颜色,只余下苍劲的墨绿与深褐,溪水流速变缓,仿佛也怕冷似的,表面甚至结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冰凌。
瀑布依旧奔腾,但水声似乎被冻得更加清脆,溅起的水花在空气中瞬间凝结成细碎的冰晶,阳光下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
小院也有了过冬的模样。
门窗缝隙被仔细地封好,屋檐下挂起了风干的腊肉和香肠,那是胖子指挥、吴邪和张起灵打下手共同完成的“杰作”。
鸡窝被加厚了干草,还细心地罩上了一层旧棉被。那几只小鸡早已褪去绒羽,长出了硬实的羽毛,挤在一起取暖,咕咕的叫声都显得比夏日低沉。
最惬意的时光莫过于夜晚。窗外北风呼啸,屋内却暖意融融。客厅中央生起了一个黄泥小炉,里面烧着胖子从山里拾来的干柴,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跃动的火光照亮了围坐其旁的三张脸庞。
炉子上总是炖着一锅东西。有时是胖子拿手的腌笃鲜,咸肉与鲜笋在奶白色的汤汁里翻滚,香气浓郁;有时是简单的红薯糖水,甜糯的热气驱散一身寒意;今晚,则是一锅奶白色的鱼头豆腐汤,胖子正拿着长勺轻轻搅动,嘴里念叨着:“火候到了,这汤才够味,得煨得咕嘟咕嘟冒小泡…”
吴邪窝在铺了厚垫子的藤椅里,膝盖上盖着一条薄毯,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看着胖子忙碌。张起灵坐在稍远些的凳子上,背脊挺直,目光落在跳跃的炉火上,跳动的光影在他深邃的眼底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
温暖、饱足、安宁。这三种感觉交织在一起,构成了雨村冬日最扎实的幸福。
“眼看就要进腊月了,”胖子盛出三碗汤,乳白的汤汁里卧着嫩滑的豆腐和肥美的鱼头,“咱们得琢磨琢磨过年的事儿了。这可是咱们在雨村第一个年,必须过得像样点!”
吴邪接过碗,吹着气:“是该准备起来了。年货得提前去镇上买,不然到时候人多,好东西都抢没了。”
“对对对!”胖子来了精神,掰着手指头数,“鸡鸭鱼肉不能少,对联福字得买,鞭炮也得来几挂…对了,咱们自己还得做点年糕、炸点丸子!哎哟,事儿不少!”
他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到了年夜饭满桌的盛况。
“嗯。”张起灵也应了一声,表示在听。他喝汤的动作很安静,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
“小哥,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没?”胖子热情地问,“胖爷我给你露一手!”
张起灵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认真思考,然后摇了摇头。
吴邪笑了笑:“他就这样。咱们看着准备吧。”他知道,对张起灵而言,过年本身的意义远大于吃什么。
正说着,吴邪忽然若有所感,扭头看向窗外。黑暗中,似乎有什么细微的、不同于雨点的东西簌簌地打在窗纸上。
“好像…下雪了?”他有些不确定地说。
胖子和张起灵闻言,也都看向窗外。
果然,没过多久,借着屋内透出的灯光,可以看到细密的、白色的雪粒开始纷纷扬扬地洒落,越来越密,渐渐变成了轻盈的雪花,无声地覆盖着院落、篱笆和远山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