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期待地看着我们:“怎么样?感受到那磅礴的气势了吗?那不拘一格的造型!那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我嘴角抽搐了半天,艰难地开口:“胖子……这……抽象派?”
“没错!”胖子一拍大腿,仿佛找到了知音,“就是抽象派!注重神似而非形似!你看这眼睛!是不是透着一股看透世事的沧桑?这身躯!是不是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
我:“……” 我只看到了一坨被摧残得很惨的木头。
小花忍着笑,上前仔细端详了一下,甚至还伸手摸了摸那些深刻的凿痕,评价道:“嗯……刀工很有……破坏力。主题嘛,大概是……木头受了很重的内伤?”
刘丧憋红了脸,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小声附和:“胖、胖爷雕得……很有特点!”
胖子得意洋洋,又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小哥:“小哥!你眼光最好!你给点评点评!这艺术价值,是不是很高?”
小哥的目光从那件“作品”上缓缓抬起,落在胖子脸上。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但眼神似乎在那瞬间变得有些复杂。他看了那木头很久,久到胖子脸上的得意都快挂不住了。
然后,他非常非常轻微地蹙了一下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移开了视线,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回了屋里。
彻底的无视。
连评价都懒得给。
胖子:“……” 我:“……” 小花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刘丧赶紧低下头,肩膀微微抖动。
胖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看着小哥消失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那件“充满了原始生命力”的作品,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胖子不敢置信地问我,“默认了?还是觉得太好无法用语言形容?”
我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小哥的意思可能是……艺术的道路是孤独的,你继续努力。”
胖子蔫了,抱着他的木头疙瘩,哀怨地蹲到墙角去了,嘴里嘟囔着:“不懂艺术……你们都不懂……伯乐难寻啊……”
那件抽象派巨作,最终被胖子摆在了柜台一个显眼的位置。每个来的客人看到都会愣一下,然后露出困惑的表情。胖子则会热情地介绍:“这是我雕的!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那种内在的张力?”
大多数客人都会含糊地点头:“呃……挺、挺特别的。”
只有一次,一个搞当代艺术的学生来住店,看到后惊为天人,非说这作品充满了后现代的解构主义和野性力量,还要出高价买走。胖子反而犹豫了,最后没卖,大概是觉得终于遇到了知音,舍不得。
自那以后,胖子对根雕的热情骤减。那套工具被扔回了角落吃灰,院子里终于清净了。
只是偶尔,我看到柜台那个歪扭的木头疙瘩时,还是会想起小哥当时那个极其细微的蹙眉,和一言不发转身离开的背影。
那大概是对胖子艺术生涯最无声,也最致命的打击。
嗯,民间艺术这条路,对胖子来说,可能还是太曲折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