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膳居,摘星阁。
与楼下大堂的喧嚣鼎沸不同,顶楼的摘星阁极尽奢华与静谧。琉璃为瓦,灵玉铺地,四壁镶嵌着能温和汇聚星辉月华的柔和光石,使得阁内光线明亮却不刺眼,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雅昂贵的檀香与灵膳特有的复合香气。透过四周精心设计的落地琉璃窗,可以俯瞰大半个坊市的璀璨灯火,颇有几分俯瞰众生、掌控一切的意味。
长条形的暖玉宴桌旁,已然坐满了宾客。万宝楼的胖掌柜、百草堂的儒雅丹师、神兵阁的冷面炼器师、以及其他几家有头有脸的商会代表、坊市管理层的修士,皆衣着光鲜,言谈举止间带着一种惯有的、上位者的矜持与疏离。
柳三娘作为东道主之一,穿梭其间,巧笑嫣然,招呼周到,仿佛白日里发生在秃鹫坡的冲突从未存在过。
当林玄与苏晚晴在那头威猛铁背妖猿和奇异瓜车的“护送”下抵达,并步入摘星阁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那目光复杂,有审视,有好奇,有隐藏极深的嫉妒,也有几分对其特立独行做派的玩味和不以为然。
“林老板,苏姑娘,可把你们盼来了!快请入座,上首位置可是专门为二位留的!” 柳三娘热情地迎上来,将他们引到主位之侧的两个空位。
宴席开始。灵膳居的菜肴自是精致绝伦,所用食材无一不是珍品,烹饪手法更是巧妙,灵力保存极佳。侍女如穿花蝴蝶般奉上美酒佳肴。席间,众人言笑晏晏,话题围绕着嘉年华的盛况、玄记产品的神奇、以及对未来坊市合作的展望,气氛看似热烈和谐。
胖掌柜举杯称赞林玄年轻有为;百草堂丹师则对那“百年瓜王”表现出极大兴趣,旁敲侧击打听培育秘法;神兵阁的修士则对那能一拳震散叶辰剑气的妖猿更感兴趣。
林玄应对得体,不卑不亢,该谦虚时谦虚,该含糊时含糊,滴水不漏。苏晚晴安静地坐在一旁,仪态端庄,偶尔应答几句,也显得落落大方。
然而,在这片浮华的和谐之下,暗流始终涌动。林玄能清晰地感觉到,数道隐晦的神识在他和苏晚晴身上扫过,带着探究与评估。柳三娘的笑容背后,那丝冰冷的算计也从未真正消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柳三娘拍了拍手,笑道:“今日既是庆功宴,岂能无点睛之彩?林老板,诸位东家,三娘我可是费了好大心思,才说动一位朋友,将他昨日拍得的珍宝取出,与诸位共赏一番,也算为今日之宴增光添彩!”
话音刚落,阁楼一侧的屏风后,转出一人。正是昨日那以诡异骨符换走最后一颗瓜王的黑袍人!他依旧浑身笼罩在阴影中,气息阴冷,手中托着一个用华贵锦缎覆盖的玉盘。
众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充满了好奇与期待。他们都听说了昨日三颗瓜王拍出天价的消息,尤其是药王谷长老乘龙巡游的奇景更是传得神乎其神。
黑袍人走到宴厅中央,声音干涩:“此物,诸位当有耳闻。今日便请诸位,细观其妙。”
说着,他猛地掀开了锦缎!
玉盘之上,正是那颗曾引动翠绿青龙异象、灵气逼人、光华内蕴的瓜王!此刻近距离观看,更能感受到其磅礴的生机与精纯的木灵之气,瓜皮上那些天然的玄奥纹路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令人心醉神迷。
“好宝贝!”
“果然名不虚传!”
“灵气竟如此充沛!”
赞叹之声四起。就连那几位见多识广的大商会代表,也忍不住微微颔首,眼中露出惊艳之色。
黑袍人似乎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继续用那毫无起伏的语调道:“此瓜神异,非独观赏。其瓜瓤更是精华所在,今日便取少许,请诸位共品。”
他取出一柄灵气盎然的玉刀,小心翼翼地朝着瓜蒂处切去,准备切下一小块分食,以示共享。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玉刀之上,期待着品尝这“百年瓜王”的滋味。
然而,就在玉刀尖端即将触碰到瓜皮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颗翠绿欲滴、灵气盎然的瓜王,猛地剧烈一震!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被瞬间激活、惊醒!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瓜皮上那些玄奥的、象征着生机与自然的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扭曲、变形,眨眼间变得漆黑、污浊,如同无数道狰狞的血管暴凸而起!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腐烂、恶臭、诅咒、死亡的气息,如同积郁了万年的尸毒,猛地从瓜王内部爆发出来!
“噗——!”
一声沉闷的、令人作呕的破裂声!
那珍贵的瓜王,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腐烂、膨胀、变形!翠绿的瓜皮变得灰败腐烂,流出粘稠的、黄绿色的恶臭脓液,整个瓜体如同吹气般疯狂膨胀,表面浮现出无数个不断蠕动的、大小不一的肉瘤!那些肉瘤呈现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死尸般的青黑色,表面布满粘液,甚至还能看到细微的、如同蛆虫般的黑影在其中窜动!
仅仅一息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