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1 / 2)

决赛日的天空,是一种铅灰色的沉郁,低低地压着北山的山脊,仿佛一块浸透了冰水的巨大毡布,随时都能拧出雪来。风停了,山林陷入一种死寂般的安静,连平日里最聒噪的乌鸦都销声匿迹,只有脚下积雪被踩压时发出的“嘎吱”声,显得格外刺耳。

决赛圈被划定在北山深处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林区,这里的地形比前两日更加复杂,遍布着深沟、暗河、以及大片极易迷路的“麻达子”(盘根错节的灌木丛)。最终闯入决赛的三支队伍,呈品字形站在出发线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紧张感。

冷志军、乌娜吉、林志明代表公社队。经历了昨日的恶战与辉煌,三人脸上看不出太多疲惫,反而有种被淬炼过的精悍。冷志军检查着最后一遍装备,目光沉静如水,只是偶尔掠过乌娜吉依旧微蹙的眉头时,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腰间的伤,显然比表现出来的要重。林志明则像一把绷紧了弦的弓,兴奋中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决绝,不停摩挲着怀里那面叠得整整齐齐的锦旗,仿佛它能带来无穷的力量。

他们的左边,是鄂伦春代表队,以孟和为首。五个鄂伦春猎手如同五棵扎根雪地的古松,沉默而彪悍。他们几乎摒弃了所有现代装备,依旧是传统的弓箭、猎刀、皮囊,但那股与生俱来的山林气息,让他们仿佛与这片雪原融为一体,本身就是最可怕的武器。

右边,则是林业局代表队。他们人数依旧保持五人满编,装备精良到了牙齿,崭新的半自动步枪、高倍望远镜、甚至还有人背着小型无线电(虽然赛区内信号被屏蔽,更多是心理威慑)。代领队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但眼神锐利,显然憋着一股劲儿,要在最后一场挽回颜面。他们的优势在于火力、通讯(队内)和标准化协作。

裁判宣布最终规则:决赛项目为“山林夺旗”。在三小时时限内,找到并夺取隐藏在林区深处的对方队伍旗帜(不同颜色),同时保护己方旗帜。可运用任何狩猎技巧进行对抗、干扰,但严禁使用致命武器直接攻击人员,以迫使对方退出或丧失战斗力为准则。率先夺齐两面对方旗帜,或时限结束时持有旗帜多者胜。

规则简单,却极度残酷。这已不仅仅是狩猎技艺的比拼,更是意志、体力、战术乃至丛林生存能力的终极考验。

出发哨声像刀子一样划破寂静。三支队伍如同三道离弦之箭,瞬间射入茫茫林海,身影很快被密集的树木吞没。

林业局队目标明确,凭借人数和装备优势,采取稳扎稳打的推进策略,五人呈扇形散开,交替掩护,利用望远镜仔细搜索沿途一切可疑痕迹,试图率先找到旗帜。

鄂伦春队则展现了令人惊叹的山林适应性。他们如同鬼魅般散入林中,不走寻常路,利用对地形和植被的天赋直觉,沿着野兽踩出的隐秘小径快速穿插,动作轻盈得几乎不留下痕迹。

冷志军三人则采取了截然不同的策略。他们没有急于寻找旗帜,而是由乌娜吉带领,迅速攀上一处制高点——一棵巨大的枯死椴树。站在摇摇欲坠的树冠上,视野豁然开朗。冷志军掏出那只老旧的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下方林海的细微动静。

“看那边,”冷志军压低声音,指向东南方向一片稀疏的落叶松林,“有惊鸟,不是自然飞起的,是被人惊动的。林业局的人,应该往那个方向去了。”

他又移动镜筒,看向西北方一片陡峭的岩壁:“岩羊群在移动,但很慌乱,不是正常的觅食路线。鄂伦春人,可能从那边上去了。”

乌娜吉凝神感受着空气中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流变化,补充道:“风向要变,很快会转东南风。如果我们去夺旗,最好从下风口绕。”

林志明听得目瞪口呆,他这才明白,冷志军和乌娜吉是在“读”这片山林,从最细微的征兆里判断对手的动向和自然条件的变化。这比盲目乱找,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确定了大致方向,三人迅速下树。冷志军决定,利用林业局队行动相对笨重、鄂伦春队可能专注于寻找路径的特点,先设法夺取相对容易得手的林业局队旗帜。

他们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潜行,这里是视野盲区,又能掩盖脚步声。乌娜吉如同最警觉的哨鹿,始终走在最前,耳朵捕捉着一切异常声响。果然,在接近那片落叶松林时,她听到了前方传来压低的交谈声和树枝被碰断的声音。

冷志军示意隐蔽。透过灌木缝隙,可以看到两名林业局队员正守在一处看似普通的岩石裂缝前,神情紧张,不时张望。裂缝口,隐约露出一角鲜红的布条——那是林业局旗帜的颜色!

“有埋伏。”冷志军眼神一凛。对方显然也猜到自己可能会成为目标,设下了圈套。另外三人很可能就在附近埋伏。

强攻不行,只能智取。冷志军仔细观察四周地形,发现岩石上方有一片茂密的刺藤,一直延伸到裂缝顶端。他心中有了计较,对乌娜吉和林志明低语几句。

乌娜吉点点头,悄无声息地向侧翼迂回。林志明则按照冷志军的指示,捡起几块石子,朝着与旗帜位置相反的方向用力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