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媒婆踏破门槛来(2 / 2)

想了一会儿,他突然恍然大悟——对了,这姑娘没有胡安娜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笑起来的时候,也不会露出右边那个俏皮的虎牙。

大娘,他轻轻抽回袖子,我现在没这心思...

傻小子!王媒婆一拍大腿,你都十九了!你爹像你这么大时,你娘都怀上你了!

林秀花端来茶水,给儿子解围:孩子刚当上巡护队长,公家的事要紧...

送走媒婆们,天已经擦黑了。冷志军帮着母亲收拾茶具,发现桌上堆满了媒婆们留下的见面礼:一包红糖、两盒点心、甚至还有块绣着鸳鸯的绸缎料子。

这个王婆子,林秀花撇撇嘴,去年还给刘振钢说过亲呢,转头就来咱家。

冷志军鼓起勇气:娘,我...

你喜欢胡家丫头。林秀花头也不抬,手里的抹布擦着早已干净的桌面,当娘的眼又不瞎。

灶膛里的火苗炸响,映得母子俩的脸都红彤彤的。灰狼从柴火垛里钻出来,小心翼翼地叼走块掉在地上的点心渣。

那丫头是不错,林秀花终于放下抹布,可她爹...

胡炮爷的倔脾气在屯里是出了名的。当年公社书记想娶他侄女,带着两瓶茅台上门,都被连人带酒轰了出来。

冷志军蹲在母亲跟前,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就相中她了。

林秀花看着儿子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冷潜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叹了口气,从炕柜里取出个红布包:这是你姥姥留给我的银镯子,本来想过年给杏儿的...

第二天一早,林秀花换了身崭新的蓝布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挎着盖红布的篮子,里面装着两包上好的龙井茶、四盒牡丹烟,还有那对银镯子。

娘去去就回。她整了整衣领,突然紧张起来,军子,你看娘这头发乱不乱?

冷志军正给灰狼梳毛,闻言差点笑出声:好看得很。

林秀花前脚刚走,刘振钢后脚就溜了进来。这家伙今天刮了胡子,看着竟有几分人样:怎么样?要不要兄弟去给你探探口风?

少添乱!冷志军踹了他一脚,却忍不住望向胡家方向。灰狼似乎感应到主人的焦虑,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背。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冷志军把猎枪拆了装,装了拆,擦得锃亮。刘振钢的瓜子嗑了一地,络腮胡上全是碎屑。连灰狼都坐立不安,在院里转了几十圈。

日头爬到正午时,院门终于响了。林秀花脸色古怪地走进来,篮子里的东西原封未动。

咋...咋样?冷志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林秀花放下篮子,突然笑了:胡炮爷说...要考考你。

原来胡炮爷既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提出个条件:要冷志军单独进山,打头活的獐子回来。不要枪,不要狗,就凭一把猎刀。

这老狐狸!刘振钢一拍大腿,明摆着刁难人嘛!

冷志军却笑了。他摸了摸腰间的猎刀,铜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什么时候要?

三日后。林秀花从怀里掏出个红绳编的结,那丫头偷偷塞给我的,说是...保平安。

灰狼凑过来嗅了嗅红绳,突然仰头长嚎一声。老狗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独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冷志军系好红绳,开始准备装备。猎刀磨得吹毛断发,靴子换了新的牛皮底,连绑腿都重新打过。这不是一次普通的狩猎,而是一个年轻猎人向心爱姑娘证明自己的时刻。

傍晚时分,冷志军去了趟屯口的老榆树下。胡安娜正在那里晾药材,见他来了,手一抖,簸箕里的黄芪撒了一地。

我...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最后还是冷志军先蹲下身,帮她捡药材:等着我。

胡安娜的耳根红得像熟透的山里红。她飞快地往冷志军手里塞了样东西,转身就跑。那是个绣着狼头的荷包,针脚细密整齐,里面装着几粒黑褐色的药丸——正是上次的避瘴丸。

灰狼不知从哪钻出来,亲昵地蹭了蹭少女的裤脚。胡安娜蹲下身,摸了摸老狗缺耳的伤疤:保护好他...

月光如水,冷家小院一片寂静。冷志军躺在炕上,听着灰狼均匀的呼吸声。明天,他将独自进山,完成一次前所未有的狩猎。不是为了皮毛,不是为了肉食,而是为了一个姑娘的笑靥。

猎刀柄上的铜铃铛在夜风中轻轻作响,像是远方传来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