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大膀子狞笑着抽出砍刀,老子今天让你......
嗷呜——!
凄厉的狼嚎突然从山脊上炸响。图二愣子吓得一哆嗦,绷带里渗出黄脓:哥、哥!是狼群?
灰狼的身影最先出现在山梁上。老狗独眼血红,奔跑时像道灰色闪电。黑背和金虎紧随其后,铃铛声在山谷里回荡如催命符。更吓人的是冷志军——年轻人端着双管猎枪从林间冲出,枪管在雪光中泛着冷芒。
图大膀子拽起弟弟就跑。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沟里逃,慌不择路竟踩裂了冰河!图二愣子半个身子陷进冰窟窿,杀猪似的嚎起来。图大膀子刚要救,灰狼已经扑到跟前,一口咬住他脚踝!
军子!胡安娜扑进冷志军怀里,红头绳不知掉在哪,散乱的黑发间沾着雪粒。少女浑身发抖,药锄还死死攥在手里。
冷志军朝天空放了一枪。霰弹的爆响震得树梢积雪簌簌直落。图家兄弟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三条大狗围上来,犬齿离喉咙不过寸许。
误会!误会!图大膀子举起双手,砍刀掉在冰面上,我们、我们是想帮胡丫头采药......
灰狼突然人立而起,前爪重重拍在他胸口。这一下力道十足,直接把人拍进雪堆。图二愣子见状想跑,被黑背一个飞扑按在冰窟窿边,棉袄后襟撕开大口子。
小铁子气喘吁吁赶到时,正看见冷志军拎着图大膀子的领子往冰窟窿里按。年轻人眼里闪着寒光,声音比北风还冷:谁的主意?
我爹!都是我爹!图大膀子杀猪似的嚎,他说绑了胡丫头让你着急......
冰层下的暗流卷着碎冰碴,图大膀子的脑袋刚沾水就结了一层白霜。冷志军揪着他头发拎起来,猎刀横在喉结上:再让我看见你们靠近胡安娜......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图二愣子哭得鼻涕糊了一绷带,军哥饶命啊!
回屯路上,胡安娜默默系好新扎的红头绳。她的药筐由小铁子背着,里头多了把图家砍刀当战利品。三条猎犬在前开路,铃铛声惊飞了觅食的麻雀。
这事没完。冷志军突然说。
胡安娜捏了捏他手心:我知道。
屯口的老榆树下,赵大爷叼着烟袋等他们。老人听完小铁子添油加醋的讲述,烟袋锅在树皮上磕出一串火星:图老三人呢?
在家躺着呢。刘振钢不知从哪冒出来,手里拎着捆麻绳,我刚去看了,正跟他婆娘商量卖地。
冷志军眯眼望向图家方向。灰狼突然竖起耳朵,独眼转向屯子西头——那里腾起一股黑烟,看方向正是图家柴火垛。
报应。赵大爷吐了口烟圈,他家柴垛底下埋了多少昧心货,这回全烧干净喽。
当夜,图老三被儿子们抬着连夜搬去了邻屯。他家柴火垛烧得只剩堆黑灰,火势却蹊跷地没蔓延到别处。有人说看见灰狼在火场周围转悠,也有人说那火是图家自己不小心引的。
胡安娜坐在自家炕头,给冷志军缝着被树枝刮破的棉袄。少女指尖灵活,红线在布料上穿梭如飞,绣出的花纹恰似老椴树的枝桠。
她突然从炕柜里取出个红布包,早就备下的。
冷志军打开一看,是把精致的猎刀。刀柄缠着红绳,刀鞘上刻着缠枝纹——分明是姑娘家压箱底的嫁妆样式。
灰狼在门外了一声。老狗独眼映着灶火,缺耳朵转向北山——那里有座孤坟,坟前新摆了碗烈酒,酒面上飘着片红梅似的冻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