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子嚼着饼子,眼睛却一直往兽道方向瞟。
冷志军从怀里掏出个小皮囊,倒出几粒黑褐色的种子:含在舌下,提神。
种子一入口,铁子就被苦得皱起脸,但很快,一股清凉感从舌尖蔓延到太阳穴。
冷志军看着他的表情变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这是前世老猎人教他的方子——五味子配薄荷,能让人保持清醒又不至于太兴奋。
等待的时间像凝固的松脂般缓慢。
铁子起初还扭来扭去,后来渐渐安静下来。
冷志军盘腿而坐,呼吸均匀绵长,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显示他在时刻观察着四周。
阳光透过云层,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让那张年轻的脸庞莫名显出几分沧桑。
黄昏悄然降临。林间的光线变成朦胧的蓝灰色,远处传来归巢的鸟鸣。
就在铁子快要耐不住性子时,黑背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
冷志军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缓缓抬起手,做了个的手势。
远处兽道上,一片积雪从灌木枝头滑落——不是风吹的,而是被什么东西碰到的。
领头的公狍子最先进入视野。它体型健硕,短角像两柄打磨过的匕首,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每走几步它就停下来,昂首嗅闻空气,鼻孔不断张合。
冷志军屏住呼吸——这头公狍子比他预想的还要警觉。
狍子群行进到第一个拐弯处时,公狍子突然竖起耳朵,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
冷志军眯起眼,发现是套索旁的伪装被风吹动了一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适时地传来一声乌鸦叫。
公狍子的注意力被分散了。
它犹豫片刻,继续向前走去。
后方的母狍子和幼崽也跟了上来,完全没注意到脚下微微隆起的雪堆。
钢丝套索弹起的瞬间,公狍子的前腿被牢牢箍住!
它惊恐地嘶鸣一声,本能地向前猛冲,却让套索缠得更紧。
后面的狍子群顿时炸了锅,一头母狍子慌不择路,正好撞上第二个套索。
两只幼崽吓得原地打转,被黑背一个猛冲赶进了预设的包围圈。
冷志军的声音像块裂冰。
三人如离弦之箭冲出隐蔽点。
冷志军直奔那头公狍子,动作快得几乎拖出残影。
被套住的猎物疯狂踢蹬,尖利的蹄子在他棉袄上划开两道口子。
他灵活地侧身避开,突然一个滑铲从狍子腹下穿过,同时猎刀出鞘!
刀光如月下秋水,精准地刺入颈椎缝隙。
公狍子剧烈抽搐几下,轰然倒地。
整个过程中,冷志军的眼神冷静得可怕,仿佛不是在杀戮,而是在完成某种神圣仪式。
看好了,要这样下刀。他招呼两兄弟过来,指着公狍子颈部的伤口,避开主要血管,血放干净肉才好吃。
铁子脸色发白,但强撑着没扭头。
刘振钢学得最认真,甚至主动请缨处理第二头猎物。
冷志军在一旁指导,声音低沉平缓,像是在讲授最普通的农活技巧。
当最后一头狍子咽气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冷志军单膝跪地,用手掌抚过公狍子尚未闭上的眼睛,轻声说了句什么。
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习惯。
回屯的路上,铁子扛着只幼崽,小脸兴奋得通红:军子哥!咱们明天还来不?
冷志军揉了揉他的脑袋,月光下的笑容罕见地温和:先把今天这些处理好。
他看了眼正在练习打绳结的刘振钢,钢子,明天教你硝皮子。
屯口的灯火越来越近。
冷志军突然停下脚步,从猎物堆里挑出最肥的一条后腿。
月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映得那双眼睛格外深邃。
这个给胡炮爷家送去。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