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魔殿内,时间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琥珀,每一息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狂乱。早已不是寻常江湖械斗的刀光剑影,那悬浮于青铜莲台之上的“惑心瞳”,以其无形无质却又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将这片本应庄严肃穆的佛门禁地,化作了光怪陆离、敌我难辨的血腥炼狱。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汗臭,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心神被扭曲后散发出的灵魂腐臭。
徐逸风牙关紧咬,嘴角已然渗出血丝,持握“镇渊石”的手臂剧烈颤抖,仿佛托举着千钧重担。那方古朴石印散发出的清冷光辉,是他竭尽所能撑起的一片心灵净土,清光流转,勉强将紧靠在他身边的蔡若兮、陈文,以及踉跄退入范围内的两名己方护卫笼罩其中。结界之外,则是彻底的混沌深渊。
清光边缘,光线扭曲,幻象丛生。一名己方护卫突然双眼赤红,狂吼着将刀砍向身旁的空隙,仿佛那里有噬人的恶鬼;另一人则痴痴笑着,丢下兵器,向着莲台方向匍匐跪拜,口中念念有词,尽是颠三倒四的佛偈或亵渎之语。这便是“惑心瞳”的可怖之处,它并非直接操控,而是将人心底的欲望、恐惧、执念无限放大,直至湮没理智。
赵莽便是最典型的例子。这位铁塔般的汉子,此刻状若疯虎,原本刚猛的刀法早已失了章法,只剩下最原始、最狂暴的劈砍。他内心被无限放大的,是那股根深蒂固的保护欲,只是此刻这保护欲已扭曲成了毁灭一切感知威胁的疯狂。他的对手,那名赫连部巨斧力士,同样心智受扰,但蛮力更胜,巨斧挥舞间开山裂石,与赵莽以伤换伤,以命搏命,每一次兵刃碰撞都激起刺耳的金铁交鸣和四溅的火星。两人身上皆已伤痕累累,鲜血浸透衣衫,却恍若未觉,如同两头发狂的困兽,在方寸之地死斗不休。
另一侧,夏侯琢的情况稍好,却也绝不乐观。他身形飘忽,如鬼似魅,精妙绝伦的轻身功夫施展到极致,在数名配合默契、手段狠辣的东洋特务围攻下穿梭闪避。手中扣着的淬毒暗器不时射出,角度刁钻,逼得对手不得不回防。然而,他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却眉头紧锁,额角见汗。“惑心瞳”的邪力如同无形的蛛网,不断干扰着他的心神,使得他引以为傲的专注力难以集中。几次本该致命的暗器出手,都因瞬间的恍惚而偏差毫厘,仅仅划破敌人的衣角或皮肉。他的衣袂已被凌厉的刀锋划破数处,左臂上一道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正汩汩流出,若非他及时闭穴止血,只怕早已失力落败。他心中暗凛:这邪物之力,竟如此难缠,久战之下,必生变故!
就在这混乱与绝望的气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即将令所有人窒息的关键时刻,异变再生!
一股更加阴冷、更加深沉、仿佛源自九幽黄泉的恐怖能量波动,毫无征兆地自青铜莲台方向猛然爆发!这股力量的质变,甚至暂时压过了“惑心瞳”的精神干扰,让在场所有尚存一丝理智的人,心头都像是被一块万载寒冰狠狠砸中,血液几乎冻结。
源头,正是那台由东洋专家鬼冢精心操纵、不断发射干扰光束试图瓦解莲台封印的怪异仪器!这汇聚了东洋异术与奇技淫巧的造物,因其核心能量与中土佛门封印本质上的冲突排斥,加之长时间超负荷运转,内部精密而脆弱的结构终于达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嗡——嘎吱——!”
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被强行扭曲撕裂的怪响,紧接着,仪器发出了刺耳欲裂、几乎要撕破人耳膜的尖锐嘶鸣!数根承载核心能量的暗银色金属管因无法承受的能量过载,瞬间变得赤红,如同烧熔的烙铁,表面包裹的特殊绝缘材料“滋滋”作响,冒出浓烈刺鼻的青色烟雾;缠绕紧密如蛛网的能量线圈,“噼啪”爆出一团团刺目耀眼的蓝白色电火花,如同无数失控的细小毒蛇疯狂乱窜,击打在周围的金属部件上,留下焦黑的痕迹;镶嵌在面板上的几个指示能量状态的琉璃灯泡,接连“砰砰”炸裂,碎片四散飞溅!
鬼冢那张因兴奋和专注而扭曲的脸,瞬间被无法言喻的惊恐所取代。他徒劳地拍打着仪器上几个关键按钮,嘶声尖叫:“不——!巴嘎雅路!快停下!能量反噬!控制核……”他的声音被更剧烈的爆鸣淹没。
为时已晚!
一道彻底失控的、比之前粗大数倍且极度扭曲不稳定的暗紫色能量束,如同一条挣脱了所有枷锁的狂暴毒龙,猛地从仪器前端迸发出来!它失去了原有的精准导向,在空中疯狂扭动,未能准确击中莲台周围那层荡漾不息的无形封印力场,却歪打正着地、结结实实地、狠狠地撞在了一具距离莲台最近、一直寂然不动的僧侣干尸上!
这具干尸,不知在此地坐化了多少岁月,皮肉紧贴骨骼,呈暗褐色,如同风干的腊肉,却依旧保持着双手合十、眼帘低垂的姿势,宝相庄严,隐隐散发着一股虽微弱却坚韧的残余佛力,乃是此地封印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轰!!”
暗紫色能量束与干尸接触的刹那,并未发生惊天动地的爆炸,反而像是冷水滴入滚油,激起了诡异而剧烈的反应!干尸体表那层历经岁月而不朽的皮肤,以撞击点为中心,肉眼可见地浮现出无数蛛网般密集、深深刻入骨骼的漆黑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拥有生命般急速蠕动、蔓延,所过之处,残留的佛力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
一股深沉如渊、冰冷彻骨、充满了死寂与毁灭意味的邪异气息,如同压抑了千百年的火山,猛地从干尸体内井喷般爆发出来!这股气息之强,瞬间冲淡了洞窟内原本残留的所有微弱佛力,甚至连“惑心瞳”散发出的精神波动都为之一定。
“咔嚓……咔嚓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声响,从那具干尸内部传出,似千年古木断裂,又似金石被巨力碾磨。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具原本寂然不动、象征着守护与寂灭的干尸,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震动起来!
它那空洞深邃的眼窝深处,“噗”地两声轻响,燃起了两簇幽蓝色、跳跃不定、却散发着绝对冰冷与死寂的鬼火!那光芒,漠然无情,充斥着对一切生机的憎恶与毁灭欲望。
下一刻,让所有人灵魂战栗的一幕发生了——
这具干尸,或者说,这具已被那失控的异种能量、赫连部带来的血煞之气、以及“惑心瞳”逸散出的邪念三者交织污染、彻底侵蚀驱动的恐怖造物——“护法魔傀”,猛地、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常理的、关节反向扭曲的僵硬姿态,站了起来!
它的动作初时略显滞涩,但每动一下,都带起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力量感,空气都为之震颤。它并非复活,没有丝毫生命的温暖与生机,更像是一具被注入了最纯粹毁灭指令的杀戮傀儡,一台只为破坏而存在的古老机器苏醒了过来!
它的“感知”似乎首先锁定了能量波动的源头,那两簇幽蓝鬼火冰冷地投向了距离最近、也是造成它异变的始作俑者——面无人色的东洋专家鬼冢,以及他那台仍在冒着刺鼻青烟、发出垂死嘶鸣的破损仪器!
“拦住它!快拦住这个怪物!不能让它破坏……”赫连部头目赫连鹰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厉声向手下喝道,声音中竟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带来的皆是部族中百里挑一的精锐,悍勇异常,但面对这种超乎想象、宛若从地狱爬出的怪物,一时间竟也心生寒意,握着兵器的手微微发颤,有些踮躇不前。
魔傀动了!
它的速度快得超乎肉眼捕捉的极限,众人只觉一道模糊的黑影闪过,带着一股阴冷的恶风,魔傀枯瘦如鸟爪、指甲尖锐发黑的手掌已然探出,五指箕张,撕裂空气发出凄厉刺耳的尖啸,直抓鬼冢的面门!
鬼冢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亡魂皆冒,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将手中那个昂贵精密、此刻却已毫无用处的仪表格挡在身前,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嗤啦——!”
一声令人心悸的撕裂声响起。精钢打造、结构复杂的仪表盘在那只枯爪面前,竟如同脆弱的纸糊一般,被瞬间撕裂、扭曲、变形!紧接着,是鬼冢格挡的手臂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清晰的断裂声!魔傀的手爪去势未减,如同烧红的刀子插入牛油,轻易地破开了鬼冢的胸膛!
鲜血,如同压抑已久的喷泉,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片,狂飙而出,溅满了旁边的岩石和那堆已沦为废铁的仪器残骸。鬼冢的脸上凝固着极度的痛苦与无法置信的恐惧,眼球暴突,喉咙里发出几声“咯咯”的怪响,便彻底失去了生机,尸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溅起一蓬尘土。
瞬间秒杀!干净利落,残忍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