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莽闻言,精神大振,奋力一记横扫,将面前两具腐尸拦腰扫飞,砸倒一片,随即一把拉起几乎脱力的蔡若兮,又对着后方吓瘫的陈文和小栓子吼道:“快!跟上徐先生!往回跑!”几人此刻爆发出求生的全部潜力,连滚带爬,不顾一切地向着来时的那条狭窄甬道口冲去!
身后的腐尸仍在不知疲倦地追逐,潭中那未知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愤怒咆哮,巨大的触手疯狂拍打着岸边,激起漫天恶臭的黑水和碎骨残骸!整个洞窟都在微微震动!但那怪物似乎被某种规则限制,无法离开水潭太远,那几尊石雕的精神攻击也被徐逸风怀中的两件异物一定程度上干扰削弱,不再如之前那般无法抗拒。
众人亡命奔逃,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冲回狭窄甬道后,更是拼命向来路奔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直到那恐怖的絮语声、咆哮声和拍击声渐渐被抛在身后,变得越来越微弱,最终微不可闻,所有人才敢稍微放缓脚步,一个个如同离开水的鱼一般,瘫倒在地,靠着冰冷粗糙的岩壁,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个人都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被冷汗浸透,心有余悸,久久说不出话来。
确认暂时安全后,徐逸风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小心翼翼地取出怀中那本拼死得到的黑色册子。册子的皮质十分古怪,触手冰凉而柔韧,仿佛某种未知生物的皮革,历经漫长岁月却不腐不蛀,只是边缘有些磨损。借着重新点燃的、光线微弱的火折子,他小心翼翼地翻开坚韧的皮制封面。
册子内的书页并非普通纸张,而是一种极薄的、泛着淡淡油光的未知皮革,质地坚韧。上面的字迹是用某种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液般的颜料书写而成,并非汉字,也非西夏文,而是一种更加扭曲、古老、充满诡异美感的符号系统,其间还夹杂着一些简陋却意蕴古怪的地图和一些扭曲的人形图案。
“这文字……古怪至极……学生从未在任何典籍中见过……”陈文稍微缓过气,凑过来借着微光仔细辨认,皱着眉头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完全无法解读。
徐逸风的目光却死死盯着那些扭曲的符号,尤其是其中反复出现的几个核心字符,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枚得自赫连部首领、刻有古老篆文“赫连”二字的青铜令牌,将令牌背面的文字与册子上的诡异字符进行仔细比对。
虽然两种文字的字体风格差异巨大,一者古朴方正,一者扭曲诡异,但其核心的构字逻辑、笔画转折间的神韵,竟有七八分惊人的相似!尤其是那几个隐约能猜测代表“力量”、“吞噬”、“守护”概念的根字符,其本源结构几乎同出一辙!
“这册子……恐怕并非西夏之物,”徐逸风沉声道,眼中闪过一丝豁然开朗的明悟,“它很可能是更早时期,古老‘赫连’部族留下的遗物!上面记录的,不是西夏历史,而是更为久远的年代,关于这片土地,关于那‘怨念之井’、那邪异石雕,甚至……关于黑水城地下那些更古老、更恐怖遗迹的只言片语!”
这个发现非同小可!他艰难地尝试解读着那些扭曲的符号,结合旁边的图案,缓缓地、不太确定地说道:“根据这上面零星破碎的记载……那水潭,被称为‘怨念之井’或‘噬魂之潭’,似乎能自动吸收、汇聚周围的死者残念与负面能量……那几尊石雕,并非简单的装饰或祭祀品,而是……某种‘容器’和‘放大器’,属于某个早已消失的、崇拜混沌与吞噬力量的古老邪教……而古老‘赫连’部的先祖,似乎曾与此地的邪祟发生过激烈争斗,试图封印或……利用它们的力量?但这册子记录得极其不全,逻辑混乱,似乎只是某个守卫者或研究者的私人笔记碎片……”
信息零碎却惊人无比!这不仅部分解释了那恐怖洞窟内景象的由来,更将“赫连”部的神秘历史与这片土地上的超自然力量更深地捆绑在了一起,揭示了更深层次的、不为人知的古老秘密!
“你们看最后几页!”蔡若兮眼尖,指着册子最后几页。那里用同样的暗红色颜料,描绘着一幅相对清晰许多、标注了各种符号的地图——正是黑水城及其周边区域的地下结构概略图!其中清晰地标注出了他们所在的这条隐秘甬道网络,以及数个通往不同方向的出口位置!其中一个出口的标记,就在他们当前所在位置不远的前方,其标注的符号指向城外西北方向的一处干涸古河床!
真正的生路,就在眼前!
绝处逢生的巨大喜悦如同暖流,再次涌上所有人的心头,冲淡了之前的恐惧与疲惫。众人不敢在这诡异的地下多做片刻耽搁,立刻根据地图的指引,向着那希望的方向疾行。
果然,不过一炷香多点的时间,前方甬道开始出现向上的坡度,并且传来了微弱的光亮和新鲜空气的气息!一个被大量碎石和干枯藤蔓巧妙遮掩的出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几人奋力推开障碍,久违的、带着沙土气息的新鲜空气猛地涌入肺中,虽然依旧干燥,却显得无比甘甜。耀眼的阳光透过缝隙洒落,刺得他们一时睁不开眼。爬出洞口,他们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条早已干涸的、宽阔的河床底部,两岸是陡峭的风化土崖。回头望去,那座如同巨大墓碑般矗立的黑水城,已远在数里之外,在蒸腾的热浪中显得模糊而扭曲。
终于,真正地、彻底地离开了那座充满了死亡、诡异与噩梦的城池。
然而,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自由,经验老到的徐逸风却突然抬手,示意众人立刻噤声,他的目光变得锐利无比,如同猎豹般扫向河床上游的方向,侧耳倾听。
远处,顺着干燥的风,隐约有驼铃声“叮当”作响,还有木质车轮碾压砂石的“咯吱”声传来,更夹杂着一些模糊的、嗓音粗粝的呼喝声——那绝非善类和平之辈所能发出的动静。
(第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