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在颠簸中恢复意识时,正被人用帆布带捆在简易担架上。涵洞顶部渗下的水滴打在脸上,混着额头的冷汗滑进嘴里,又咸又涩。他费力地转动眼球,看见王猛和老周正一前一后抬着担架,帆布带勒进他右肩的伤口里,每晃一下都像有把钝锯在割肉。
“水……”他想开口,喉咙却干得像被砂纸磨过,发出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金雪立刻凑过来,用军用水壶的边缘碰了碰他的嘴唇。温水滑过喉咙的瞬间,林霄猛地呛咳起来,牵动了右腿的伤——那截错位的脚趾像是在靴筒里翻了个个,剧痛顺着神经直冲头顶,眼前顿时炸开一片金星。
“别喝了!”王猛的吼声震得涵洞嗡嗡响,他低头看了眼担架下的地面,帆布边缘正不断往下滴着血,在泥地上拖出条断断续续的红线,“还有一里地就到市区边缘的联防站,到了那儿就能找车!”
林霄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右脚上。靴筒早已被脓血浸透,肿胀的脚踝把布料撑得发亮,像个即将破裂的脓包。刚才炸铁丝网时被压住的地方此刻更是疼得钻心,他甚至能感觉到碎骨在皮肉里滚动,每动一下都带着黏连的声响。
“赵猛……”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没事!那小子皮实!”老周的声音带着喘,担架的横杆在他肩上压出道红痕,“他在后面断后,用石头砸晕了两个蓝军,现在估计快追上了。”
涵洞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是蓝军的追兵在后面扔了手榴弹。碎石从顶部簌簌落下,砸在担架上发出噼啪声响。金雪猛地扑过来护住林霄的头,后背却被块尖角石头砸中,疼得她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作战服。
“加快速度!”王猛低吼着发力,担架倾斜的角度让林霄的右脚重重撞在石壁上。他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晕过去,恍惚中看见钱文的脸——那个总爱骂骂咧咧的军医正举着手术刀,在仓库的灯光下对他说:“再拖下去,这只脚就得锯,没得商量。”
“前面有光!”金雪突然喊道。
涵洞出口的微光越来越亮,能听见外面隐约的汽车鸣笛声。王猛刚要冲出洞口,却被老周拽住——出口处的铁丝网缠满了带倒刺的钢线,上面挂着块木牌:“军事演习区域,非请勿入”。
“他娘的!”王猛用工兵铲去劈铁丝网,倒刺却勾住了他的袖口,一扯就是道血口子,“蓝军把这儿也封了!”
林霄突然拽过金雪的手,按在自己右脚的靴筒上。她的指尖刚触到那处滚烫的凸起,就猛地缩回手——绷带下的皮肉已经和布料粘成一团,能清晰摸到骨头刺破皮肤的尖锐感,像块埋在肉里的碎玻璃。
“用……用我的匕首……”林霄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目光落在自己靴筒裂开的缝隙上,“划开……”
金雪的手抖得厉害,匕首的刀刃在荧光下泛着冷光。她蹲下身,刀尖刚触到布料,就被林霄按住了手。
“往……往外侧划……”他盯着靴筒上最鼓的地方,那里正是骨头错位的凸起,“避开……避开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