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来，就是最直接最正式的道歉。
这一招，让准备了一肚子质问和谈判技巧的薇薇安，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预想过对方的傲慢，预想过对方的试探，甚至预想过对方的威胁。
但她唯独没预想过，对方会这么干脆利落地……
认怂。
不，不是认怂。
是一种更高明的谈判策略。
通过主动放低姿态，来瓦解对手的心理防备，从而掌握谈话的主动权。
薇薇安那颗属于社畜的心，在这一刻，瞬间给对方贴上了一个标签：
一个顶级笑里藏刀的老狐狸。
“道歉我收下了。”
薇薇安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声音依旧。
“但我不认为，一句道歉，就能弥补一位猎魔人，手持圣光武器，闯入一座古老贵族的城堡，并试图谋杀其主人的恶劣行径。”
她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将事件的性质，从“滋扰”和“冒犯”，重新定义为了“入侵”和“谋杀”。
屏幕对面的杰克，似乎完全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像个洋娃娃般精致的吸血鬼，语言会如此犀利。
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零点五秒，但很快又恢复了那份温和。
“您说得对，凡尔赛女士。”
杰克收起了脸上温和的笑容，神情间透出一种官方机构特有的严肃。
“猎魔人亚瑟的行径，已经严重触犯了我们致力于维护的《超自然生物和平共存条例》。”
“他本人，将为此接受GApI最严厉的调查与制裁，我们保证。”
杰克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理性的光。
“而我这次联络您的目的，也正是为了寻求一个能够弥补我们过失，和平的解决方案。”
“我们……并无恶意。”
他的语气，诚恳得让人几乎找不出一丝破绽。
薇薇安沉默了。
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官方辞令的严谨和客套，但在这份客套之下，又透露出一种强烈想要解决问题的意愿。
这种理性和诚恳，是装不出来的。
这让她的心里，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信任。
或许，他们真的和那个狂热的“圣光教会”，不是一伙的。
莱恩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就那么站在书房的阴影里，像一尊沉默充满了压迫感的雕像。
他听不懂什么“解决方案”和“《和平共存条例》”，在他看来，无论是那个隶属于圣光教会的狂热猎魔人，还是屏幕上这个满口条条框框的官方人员，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他们都是人类，都是潜在的威胁。
他的那双金色的狼瞳，死死地锁定着屏幕上杰克的身影，其中不带任何感情，只有属于顶级掠食者，在审视猎物时的冰冷。
杰克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来自屏幕之外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压力。
他努力想透过屏幕看清薇薇安身后的环境，但对方的所在地似乎极为昏暗，除了她本人被微弱的光线勾勒出轮廓外，她身后的背景完全是一片黑暗。
而那股如有实质的杀意，正是从那片黑暗中，弥漫开来的。
“凡尔赛女士，”杰克的声音，不自觉地，又放缓了几分。
“我们很清楚，您和您所代表的古老家族，对这个世界的重要性。”
“我们希望，能够与您建立一个……富有建设性的沟通渠道。”
薇薇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来了。
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沟通？”
她用一种近乎于嘲弄的语气，重复着这个词。
“我的城堡上一个试图跟我‘沟通’的人类，用的是十字弩和圣水。”
“坦白说，这让我对你们的‘沟通方式’，产生了一点小小的误会。”
这句话，让屏幕对面的杰克，额头上渗出了一丝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自己今天面对的，绝不是一个可以轻易糊弄，不谙世事的古代遗民。
而是一个，聪明，强大，且对自己有着清晰认知和定位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