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兽泽,黑沼寨。
相较于裂风城那死水微澜下的暗流汹涌,此地的生机蓬勃几乎要满溢出来。
经过月余的休整与发展,这座曾经的边陲小寨已然脱胎换骨,俨然有了几分雄城雏形的气象。
加固加高、符文隐现的寨墙如同巨兽的脊梁,沉稳地拱卫着内部井然有序的区域。
训练场上,呼喝声、兵器碰撞声、乃至简易幻阵激发时的能量嗡鸣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充满力量感的乐章。
妖兵们身着统一制式的皮甲(部分精锐已换上了缴获的裂风军金属甲胄),在各自妖尉的带领下进行着严苛的操练,眼神锐利,动作整齐划一,一股肃杀精悍之气扑面而来。
寨子中心,那座最大的、以巨大兽骨和坚硬木材混合搭建的“议事厅”,也经过了蓝凌的初步改造。
不仅空间扩大了不少,内部还铭刻了隔音、静心、以及小范围聚灵的基础阵法,使得厅内空气清新,光线柔和,更添几分庄重与神秘。
此刻,秦枫正端坐于主位之上。
他并未刻意散发威压,但经过连番血战、执掌一方势力后,那份日益沉淀的皇者气度已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眉宇间少了初入妖界时的些许迷茫与谨慎,多了几分沉稳与决断,眸光开阖间,隐有精光流转。
下首左右,分别坐着白枫、蓝凌与紫妍。
白枫依旧是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面容俊雅,但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操劳。
他面前悬浮着一面水镜,上面无数细小的光点和数据流飞速滚动,显示出他正分心处理着诸多内政军务。
作为总揽全局的“大总管”,这月余来他几乎未曾合眼,整编降兵、调配物资、制定律法、安抚民心……千头万绪,皆需他运筹帷幄。
然而,他的眼神依旧清明冷静,如同最精密的仪器,高效地处理着一切。
蓝凌则是一身深蓝色劲装,气质沉静如水。
他手中把玩着一块不断变幻形态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复杂立体阵图,眼神专注,似乎仍在推演着某个防御节点的优化方案。
他负责的“万泽归元阵”已初步成型,但追求极致的他,仍在不断进行微调与强化,力求将这座根据地的防御打造得滴水不漏。
紫妍换上了一套合身的、用某种坚韧兽皮和柔软藤蔓编织的短打衣裤,显得利落而充满活力。
她百无聊赖地用手指逗弄着趴在她肩膀上的一只仅有巴掌大小、通体碧绿如玉的“嗅风貂”,这是她新收服的宠物,对气息异常敏感。
她的主要工作在外围的万兽泽,与各类妖兽打交道,使得她身上也沾染了一丝野性与不羁。
议事厅内气氛严肃,显然正在商讨要事。
“……综上所述,”白枫轻轻一点,面前的水镜消散,他看向秦枫,语气沉稳地总结道,“根据暗卫最新传回的情报,裂风妖王伤势未愈,且其内部矛盾已彻底公开化。血牙、石肤两部阳奉阴违,克扣资源,扩张私兵。其麾下其他大小势力亦是人心浮动,暗中串联、自谋出路者不在少数。裂风妖王对此似乎有心无力,只能勉强弹压,其控制力已大不如前。”
秦枫指尖轻轻敲击着由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的扶手,发出清脆的叩击声。
他目光扫过下方三位星将,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裂风自顾不暇,此乃天赐良机。然我军新立,根基尚浅,若独力强攻裂风城,纵能取胜,亦必损失惨重,恐为他人所乘。”
蓝凌抬起头,手中的能量阵图隐去,接口道:“陛下所言极是。妖界势力盘根错节,绝非仅有裂风一敌。西南有黑水妖王虎视眈眈,东南有青木妖王态度不明,西北乱流海方向亦需警惕。若我军与裂风拼得两败俱伤,只怕顷刻间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紫妍拍了拍嗅风貂的小脑袋,让它自己跑去玩,然后坐直身体,说道:“我这边倒是联系上了几个万兽泽深处比较强大的妖兽族群,它们答应在必要时可以提供一些帮助,但指望它们远离巢穴帮我们攻城略地,恐怕很难。”
秦枫微微颔首,对于目前的局势,他心中早有盘算。
在玄灵界时,他便涉猎过一些人族王朝的纵横之术,深知借力打力、合纵连横的重要性。
“既然独力难支,那便寻一盟友。”秦枫眼中闪过一丝锐芒,“裂风妖王倒行逆施,内部离心离德,外部岂无觊觎者?与其我等独抗压力,不若引外力共分之。”
白枫眼中露出赞同之色:“陛下英明。合纵连横,确为当前破局之上策。纵观裂风周边势力,黑水妖王与裂风素有旧怨,但其性贪婪残暴,与之合作无异与虎谋皮,且其势大,若引入,恐难以驾驭,反客为主。青木妖王性情温和,偏向中立,但其领地与裂风并不直接接壤,且路途遥远,鞭长莫及。”
他顿了顿,指尖在空中虚划,一道妖力勾勒出简略的周边势力分布图,其中一个位于裂风城东北方向、用灰白二色标记的区域被特意放大。
“唯有一方,最为合适——墨白庄。”白枫点向那块区域,“此庄位于裂风领地东北,庄主自号‘墨白先生’,实力深不可测,据传已触及妖王门槛。其势力范围虽不及裂风广阔,但极为凝聚,且占据着‘墨玉矿脉’与‘白灵谷地’两处要地,资源丰饶,兵精粮足。更重要的是,此庄与裂风妖王领地接壤,摩擦不断,关系历来紧张。且墨白庄主行事风格诡秘,态度暧昧,既未明确依附任何妖王,也未曾与裂风彻底撕破脸皮。”
蓝凌补充道:“我研究过墨白庄的一些情报。此庄似乎颇重传承,庄内弟子皆修习一种独特的‘墨白真气’,攻防一体,颇为难缠。而且,他们似乎对人族文化有所涉猎,庄内建筑、礼仪,皆与寻常妖族部落大相径庭。”
“哦?竟有此事?”秦枫闻言,眼中兴趣更浓。
一个对妖族传统并非完全遵循,甚至借鉴人族文化的势力,或许在沟通上会更容易一些。
“正是。”白枫肯定道,“也正因其特立独行,与周边传统妖族势力关系都算不上融洽,与裂风之间的矛盾更是积攒已久。只是以往裂风势大,墨白庄主不得不隐忍。如今裂风遭此重创,内部不稳,正是墨白庄主趁机削弱乃至瓜分裂风的大好时机。我等若此时递出橄榄枝,陈明利害,共讨裂风,成功几率当不小。”
秦枫沉吟片刻,手指停止敲击,决然道:“既然如此,那便以此为首要目标。白枫,由你亲自执笔,以我的名义,修书一封于墨白庄主。信中不必过分谦卑,亦不可傲慢,需阐明三点:其一,我之正统身份,乃七星妖皇嫡脉,重归妖界,拨乱反正;其二,裂风妖王悖逆犯上,倒行逆施,如今外强中干,人心尽失,正是覆灭之时;其三,邀其共击裂风,事成之后,利益均沾,并可缔结盟约,永为友邻。”
“臣,领旨。”白枫躬身应道。
对于文书工作,他驾轻就熟,深知如何措辞才能既展现力量与诚意,又不失皇家气度。
“信函写成后,需派遣一得力心腹为使。”秦枫继续道,“此人需胆大心细,能言善辩,临机应变,且对我等抱有绝对忠诚。此行风险不小,那墨白庄主态度不明,使者安危难料。”
白枫略一思索,便有了人选:“殿下,臣举荐一人。原黑沼寨降兵中,有一狐族妖尉,名为‘胡言’。此妖修为虽只是妖将初期,但心思玲珑,口才极佳,且对陛下收复黑沼、整顿军纪、赏罚分明之举心悦诚服,主动向臣表露忠心,愿效犬马之劳。月余观察,其能力与忠诚,皆可一用。臣已命其负责部分对外联络与情报分析事宜,表现上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