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胎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指尖所指的方向,那片沉没在夜色与辐射尘中的旧城废墟轮廓,如同匍匐的巨兽脊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
红隼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盯着我,又缓缓移向我腰间的酒壶,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重伤未愈的沙哑:“你确定?不是错觉?那感觉……是善意还是恶意?”作为曾经的指挥官,她对任何未经证实的情报都抱有本能的审慎,尤其是在我们如此脆弱的时候。
“确定。”我斩钉截铁,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清凉能量正在缓慢滋养干涸的经络,“能量反馈很微弱,但很纯粹,没有感受到明显的恶意。那种牵引感……很奇特,像是共鸣,又像是……呼唤。”我试图描述那转瞬即逝的感受,“冰冷,但并非死寂,更像是一种……高阶的、我们尚未理解的存在形式发出的信号。”
琉璃蜷缩在轮胎入口附近,警惕地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此时回过头,脸上满是忧虑:“旧城深处比我们原定的路线危险数倍。不仅是辐射等级更高,地图缺失严重,传说那里盘踞着一些因高辐射而产生恐怖变异的‘畸变体’,甚至可能有旧时代战争遗留的自动化防御系统还在随机运作。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指引,冒这么大的风险……”
她的话很实际,也是我们不得不考虑的现实。鼹鼠集市虽然也有风险,但至少已知,且有规则可循。而这突如其来的指引,则完全是一片迷雾,尽头可能是宝藏,更可能是吞噬一切的深渊。
红隼沉默着,仅存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铁管。她的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汗水浸湿了额前的发丝,粘在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隐忍的痛苦,但她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
“我们的物资撑不到鼹鼠集市了。”片刻后,她吐出一口浊气,说出了最残酷的现实,“水只剩最后几口,食物告罄。以我现在的速度,一天半的路程至少要走三天。没有补给,我们很可能倒在半路。”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旧城方向:“‘樽’的搜索模式,通常会优先覆盖已知的聚集点和交通要道。反其道而行,进入他们认为我们‘不敢’或‘不应’进入的危险区域,或许能打乱他们的部署,赢得喘息之机。”
这是从战术角度分析,将最危险的选择,赋予了战略上的合理性。
“但是红隼姐,你的伤……”琉璃急道。
“死不了。”红隼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其渴死、饿死在相对‘安全’的路上,不如赌一把。林凡的能力是我们最大的变数,现在它出现了新的动向,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值得一搏。”她看向我,眼神深邃,“林凡,你才是关键。这指引因你而起,你的感觉最重要。你认为,这值得赌上我们三人最后的生机吗?”
压力瞬间来到了我这边。红隼基于现实做出了最理性的判断,而琉璃的担忧合情合理。最终的决定权,似乎落在了我对那神秘指引的“信心”上。
我闭上眼睛,再次将意念沉入酒壶。那粒七彩结晶依旧沉寂,但之前反馈的那丝能量仍在体内缓慢流转,带来些许慰藉。那瞬间的牵引感如此清晰,绝非幻觉。一种莫名的直觉在我心中涌动——这指引,或许与晶碑有关,与这废土隐藏的更深秘密有关,甚至……与我这能力的根源有关。
逃避,或许能苟延残喘片刻,但失去了解开谜团、恢复力量的机会,我们在这废土终将难逃一死。而前行,虽然危机四伏,却可能绝处逢生。
我睁开眼,迎上红隼和琉璃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赌了。我相信这指引。而且……”我摸了摸酒壶,“我感觉,越靠近目标,它可能会给我们更多的反馈。”
红隼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那就这么定了。”她挣扎着想要站起,琉璃连忙上前搀扶。
“我们需要重新规划路线,”红隼借着琉璃的力站稳,用铁管在地上划拉着,“避开已知的大型变异兽巢穴和辐射重度污染区。琉璃,你对旧城外围的了解有多少?”
“只知道大概方向和一些标志性地标,”琉璃努力回忆着听过的传闻,“入口附近应该有一条干涸的河道可以借助隐蔽,但深处……就只能靠运气和林凡的‘指引’了。”
计划草草制定。我们没有更多时间犹豫,必须在夜色掩护下尽快出发,争取在天亮前进入旧城区域,找到相对安全的藏身点。
再次踏上路途,气氛截然不同。目标明确,却也前路未卜。每向前一步,都感觉离熟悉的危险远了一步,却向着完全未知的恐怖近了一步。
红隼咬紧牙关,将大部分体重倚在铁管和琉璃身上,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但她没有发出任何抱怨,只是偶尔因触及伤处的剧痛而身体微颤。琉璃则全力支撑着她,同时还要分神警惕四周,小巧的脸上满是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