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留下的那几片廉价药片,被老陈医生碾碎混合着少量净水,小心翼翼地喂进了红隼口中。药效有限,但至少暂时压制住了她体内肆虐的高热,让她从昏迷转为了不安的昏睡,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但呼吸依旧急促而微弱。
老陈叹了口气,用酒精(锈镇能找到的最好的消毒品)擦拭着红隼伤口周围发黑溃烂的皮肉,动作熟练却带着无奈:“只能暂时稳住,根除感染需要强效抗生素和手术清创。老莫的话……别抱太大希望,他那里的‘好药’,代价恐怕比你想象的更高。”
我默默点头,心知肚明。老莫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他看中的是我潜在的价值,而不是同情。救红隼,是我必须支付的第一个“代价”,而夺取水泵站,是第二个,可能也是最危险的一个。
我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老莫的药上。我必须主动做点什么。
“陈医生,我想在镇子里转转,熟悉下环境。”我对老陈说,目光扫过棚屋外昏暗嘈杂的街道。
老陈抬了抬厚厚的眼镜,浑浊的眼睛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挥了挥手:“小心点。锈镇不养闲人,更不欢迎惹麻烦的人。东边,尤其是水泵站那边,最近不太平,‘秃鹫’的人很警觉。”
我记下他的警告,将红隼暂时托付给他照料,紧了紧腰间的酒壶,深吸一口污浊却充满“生机”的空气,迈步融入了锈镇光怪陆离的夜色中。
街道狭窄而拥挤,两侧是层层叠叠、用各种废弃材料拼凑而成的棚屋和洞穴。瓦斯灯摇曳的光芒下,形形色色的人影晃动:有穿着破烂防护服、眼神麻木的拾荒者;有围在简易火炉旁、交换着可疑肉块和情报的佣兵;也有躲在阴影里、目光闪烁、进行着见不得光交易的掮客。空气中混杂着机油、汗臭、劣质酒精和某种烤虫子的古怪香气。
我尽量低着头,让自己不那么显眼。右臂的印记在进入锈镇后,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弱的、持续的温热感,仿佛与这片地下空间深处某种沉睡的力量产生了共鸣。而手中的古铜酒壶,也似乎比在外面时更“活跃”一些,偶尔会传来极其细微的、类似满足般的脉动。
老莫说锈镇藏着“有趣”的东西,难道就是指这种弥漫在空气中、能被酒壶和印记吸收的微弱能量?这能量来自哪里?和晶碑有关吗?
我一边思索,一边朝着镇子东边摸去。越靠近东区,环境越发破败,巡逻的、带有明显帮派标记的武装人员也多了起来。他们身上带着一股彪悍和戾气,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陌生人。我看到了老莫提到的“秃鹫”帮的标志——一个用红色油漆粗糙描绘的、狰狞的秃鹫头图案,刻在许多棚屋和障碍物上。
远远地,我已经能看到那个所谓的旧排水泵站的轮廓。那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由厚重混凝土构建的方形建筑,高出周围地面一截,只有几个狭小的窗口和一道厚重的铁门。泵站周围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架设着简陋的了望塔和铁丝网,几个“秃鹫”帮众正叼着烟,抱着锈迹斑斑的步枪在巡逻。防守看起来不算特别严密,但占据着地利,强攻必然损失惨重。
我躲在一堆废弃轮胎后面,仔细观察。硬闯肯定不行,我和红隼的状态连一个普通的帮众都未必打得过。必须智取。
怎么智取?利用酒壶的能力?
我尝试着集中精神,像之前滋养“净尘芽”或模拟能量爆炸那样,去感知泵站和里面的守卫。但距离太远,感应非常模糊。我只能隐约感觉到泵站内部似乎有微弱的能量源,可能是还在运转的部分老旧设备。而那些守卫……他们的情绪波动混杂着无聊、警惕和一丝……焦躁?
焦躁?为什么?
就在这时,泵站那扇厚重的铁门“吱嘎”一声被从里面推开了一条缝。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人探出头,对着外面巡逻的人骂骂咧咧:“妈的,动作快点!‘货’马上就要到了!都打起精神来!出了岔子,老大扒了你们的皮!”
“货?”我心中一动。深更半夜,在这种地方交接的“货”,绝不会是粮食或清水。
巡逻的群众们似乎紧张了起来,纷纷掐灭了烟头,加强了警戒。
机会!如果他们注意力都被“货”吸引,或许就是我潜入或者制造混乱的机会!
但我需要更近一些,需要知道“货”到底是什么,以及交接的具体时间和方式。
我小心翼翼地借助着阴影和废弃物作为掩护,如同幽灵般向泵站侧后方迂回。那里堆积着更多的垃圾和破损的管道,或许能找到靠近的路径。
就在我即将靠近泵站后方一段坍塌的围墙时,右臂的印记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警示!同时,我听到身后极近处传来一声轻微的、拉动手枪保险的“咔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