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管办公室里的那场“醒酒”博弈，像一场冷雨，浇得我透心凉。回到工位，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她话语里的冰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她不关心真相，只关心价值。我是她手里一把好用的刀，但不能割伤她自己。
这种被完全物化、被放在利益天平上衡量的感觉，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人窒息。但我没有愤怒的资格，只有活下去的本能。
“星耀传媒”……官员喜好……“丝芙贝卡”总监的丑闻……
看着李主管下达的新“酒单”，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逼着连续豪饮的酒鬼，明知道下一杯可能就是穿肠毒药，却不得不仰头灌下。
常规手段不可能完成。动用能力？上次窥探张哥的反噬几乎要了我半条命，那种大脑被撕裂、灵魂被玷污的感觉记忆犹新。更何况，那个神秘男人的警告言犹在耳——“牛饮”的代价，我承受不起。
而且，追踪苏小婉的那些人，他们身上的符号与“星耀传媒”有关。这意味着我一旦开始调查，很可能再次触动那根危险的弦，引来更可怕的“野狗”。
死局。
似乎无论怎么选，都是万丈深渊。
额角又开始隐隐作痛，不是因为能力反噬，而是源于极度的焦虑和压力。我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老太太给的草药包，那奇异的安宁气息稍稍抚平了我内心的惊涛。
草药……老太太……神秘男人……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猛地照亮了我混乱的思绪。
那个神秘男人！他自称“同行”，他能感知到我使用能力，他发出警告，却又似乎带着某种奇怪的“职业道德”……
他是我目前唯一的、可以了解这个诡异世界运行规则的信息源！
找到他！必须找到他！
哪怕这是饮鸩止渴，我也必须从他那里，得到关于“藏”和“醒”的答案，得到关于那些“野狗”和符号的信息！否则，我迟早会像老太太说的那样，“醉死在外头”！
这个决定疯狂而冒险，但我已别无选择。
我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手指悬在那个曾经打来的、没有备注的本地号码上。心脏因为紧张和 anticipation 而剧烈跳动。
按下拨打键的瞬间，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血管的声音。
“嘟……嘟……”
忙音每响一声，都像重锤敲在我的神经上。他会不会接？接了会说什么？会不会因为我主动联系而带来更大的麻烦？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时，电话突然被接通了。
那边没有立刻说话，依旧是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但我能感觉到，他在听。
“是我，林凡。”我率先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哦？”那边传来他那种特有的、懒洋洋又带着一丝玩味的声调，似乎对我的来电并不意外，“这么快就又‘渴’了？新手就是沉不住气。”
他的话带着嘲讽，但我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机会——他没有立刻挂断，也没有表现出敌意。
“我不是要‘喝酒’。”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我是想问问，哪里有卖‘醒酒药’？或者……怎么才能不让自己醉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轻笑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有点意思。终于知道怕了？”他慢悠悠地说，“不过，‘醒酒药’可不便宜，规矩也不少。你拿什么换？”
换？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想要什么？”我谨慎地问。
“我？”他轻笑，“我什么都不缺。不过嘛……看你这么诚心请教，给你个机会。帮我‘品’一杯酒，告诉我那酒是什么‘滋味’。”
品酒？他又在用什么隐喻？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的语气变得稍微认真了一点，“城西，‘忘忧’清吧，今晚九点。吧台最里面那个位置，会有人留下半杯酒。你去，喝了它，然后告诉我你‘尝’到了什么。记住，只品酒，别看人，别多事。品完了，打这个电话告诉我答案。答案让我满意，我就告诉你下一步该怎么‘醒酒’。”
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喝一杯陌生人留下的酒？这听起来简直像是自投罗网！
但我有得选吗？
“……好。”我咬着牙答应下来。
“聪明。”他似乎很满意，“记住，只品酒。多余的事，一件都别做。不然……”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你可能就真的需要别人帮你‘收尸’了。”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我握着发烫的手机，手心全是汗。
“忘忧”清吧……吧台最里面的位置……半杯酒……
这绝对是一个陷阱，或者说，一个测试。测试我的能力，测试我的胆量，也测试我是否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