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熟悉的恍惚感再次降临,但比前几次更微弱,需要我极力去捕捉。
口红的金属外壳在我眼中仿佛泛起一层极淡的、暧昧的光晕。一股复杂难言的“味道”丝丝缕缕地渗入我的感知。
很淡,却很鲜明。是廉价香水混合着烟味的味道,底层是虚荣和不甘,像过甜的糖果腻在喉咙里,但最深的地方,却藏着一小片破碎的憧憬,像是阳光下五彩斑斓的肥皂泡,一触即破。
与之伴随的,是一些极其模糊、闪烁不定的画面碎片:
——逼仄的出租屋,镜前涂上这只口红,眼神亮得惊人,带着孤注一掷的期待。
——灯红酒绿的场所,迷离的灯光,喧闹的音乐,男人不怀好意的打量和女人讨好的笑声。
——深夜街头,踩着高跟鞋踉跄独行,脸上的妆花了,口红残褪,露出原本苍白的唇色,眼神空洞地看着手机屏幕上一个永远不会再打来的号码。
这些碎片像褪色的老照片,断续而模糊,却带着一种真实可触的悲凉感。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这支口红的主人,似乎有着一段并不光鲜,甚至充满挣扎和心酸的故事。那点可怜的憧憬,像风中残烛,早已被现实吹得七零八落。
我能“尝”到她的不甘,她的虚荣,她那点微末的希望和巨大的失望。
这感觉比窥探到李主管的秘密更让我难受。那是一种赤裸裸的、无法掩饰的生存的狼狈。
我猛地松开手,口红掉落在旧杂志上,那抹鲜艳的红色,此刻看起来有些刺眼。
能力的触发,似乎需要物品本身承载足够强烈或独特的情绪印记,并且需要我与该物品(或其主人)有某种间接的、哪怕极其微弱的“关联”(比如同处一室、短暂接触)?而对我自己的东西,或者印记太过平淡的物品,则无效?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似乎能解释通一些。
就在我对着那支口红发呆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电话,是一条短信。来自那个之前通知我面试的陌生号码。
心脏又是一缩。
我颤抖着点开。
“林凡先生,经综合考虑,您的条件与我司岗位更为匹配。请于明早九点,携带身份证及学历证明原件,至公司办理入职手续。——创思互联人事部”
入职手续?!
我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不是“深入沟通”,不是“二次面试”,直接是……入职?
这意味着什么?李主管非但没有因为我窥破她的秘密而想办法除掉我,反而……把我放在了她眼皮子底下?
是就近监视?是方便封口?还是……我无意中抛出的那个“鱼饵”,对她而言,有着超乎我想象的价值,让她决定冒险用我?
无论哪种可能,我都知道,我踏入的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职场。
那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浑水。
而我,这个刚刚获得诡异能力、连自身都难保的失业青年,却不得不主动跳进去。
我看着那条短信,又看了看杂志上那支孤零零的、颜色鲜艳的口红。
它的主人,是否也曾怀着渺茫的希望,踏入某个看似是机会,实则步步惊心的陷阱?
明天,等待我的,会是一杯怎样的“酒”?
我捏紧了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晦明不定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