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晨曦刺破云霭,为丹神殿的残垣断壁镀上了一层悲壮的金辉。
萧语凝赤足走下玉台,每一步都踏得沉稳而有力。
她体内那颗新生的丹神金身,正与她的心脉以一种亘古不变的韵律同步搏动,如洪钟大吕,声声撼动着这片废墟。
她的气息变了,不再是过去那个清冷孤傲的丹道天才,而是一种熔炼了万千苦痛与至深情意的神性,温润却又带着无可匹敌的威严。
她弯腰,自灰烬中拾起那本被焚烧过半的批注本。
指尖轻柔拂过焦黑的边缘,仿佛在触碰一道道刻骨铭心的伤疤。
当那句“愿君常安”的墨迹映入眼帘,她没有落泪,只是缓缓将残本贴在心口,感受着那四个字背后沉寂了百年的重量。
倚靠着断裂石柱的顾长青,脸色苍白如纸,连日的消耗让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神元。
他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她,声音沙哑得像是被风沙磨砺了千年:“你……还记得我?”
这一问,藏着多少惶恐与不安。
他怕她成神之后,斩断了凡尘,也斩断了他。
萧语凝抬眸,目光落在他那张憔悴的脸上,眼中没有神只的淡漠,只有化不开的温柔与心疼。
她缓步上前,伸出温润的手,轻轻按在他剧烈跳动的心口。
“不是记得,”她的声音清澈如玉石相击,带着金丹共鸣的玄妙道韵,“是你的心跳,这百年间,一直在我丹田的死寂里回响。它是我唯一的坐标。”
话音未落,一直沉默地跪在不远处的丹火哑仆,颤抖着双手捧上了一只古朴的青铜匣。
他满脸泪痕,用尽全身力气将匣子打开,展现在两人面前的,是数百封被火焰燎过、却未曾完全烧尽的信笺。
那不是情书,却胜似情书。
每一张,都是顾长青这些年匿名赠药、暗中传方、出手护道时,用丹火烙印下的暗语。
那些玄奥的丹方、对敌的策略、疗伤的秘法,此刻在晨光下,都化作了最沉默也最炙热的告白。
哑仆抬起布满炭灰的手,在身旁的墙壁上用力写下几个大字:“这些火,不该熄。”
就在这时,一声清越的啼鸣划破长空。
一只通体漆黑、尾羽却燃烧着点点余烬的相思烬鸟,自断裂的情碑顶端俯冲而下。
它精准地衔起一封信笺,振翅投入丹鼎中仅存的一缕残火。
“轰!”
那微弱的火苗,在接触到信笺的瞬间,骤然爆发出冲天的赤金光焰。
火焰之中,一幅虚幻的景象缓缓浮现——那是身着白衣的顾长青与一袭青裙的萧语凝,并肩走在开满丹心草的山谷中,岁月静好,宛若初见。
虚影流转,一道威严而又带着一丝疲惫的女性身影自九天垂落。
众人抬头,只见丹塔上方的虚空中,玄女的身影悄然凝聚。
她静静地望着下方那幅由丹火与情意交织而成的“心丹图”,眼中流露出一抹复杂难明的情绪。
终于,她缓缓抬手,摘下了那张笼罩了千年的面纱。
面纱之下,是一张与年轻时的萧语凝有着七分相似的绝美容颜,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份看透世事的沧桑与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