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青望着满地燃心碑,忽然笑了。
他不再是那个躲在剧情缝隙里苟活的路人甲。
他是第一个看见火的人,也是第一个敢把火种递出去的人。
而此刻,火已燎原。
金焰渐弱,晨光微露。
就在众人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时,炉坊最深处,那尊千年不动的焚脉碑记童,忽然轻轻晃了一下。
它低垂的石首缓缓抬起,一道清澈的液体顺着石面滑落,在尘土中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石泪。
它嘴唇微动,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地底传来:
“我……我记得了……”【第116章 炉底的火,烧给天上看(续)】
焚脉碑记童的石躯轰然跪地,双膝砸入焦土,发出沉闷的震响。
那一道石泪还未干涸,第二滴、第三滴便接连滑落,在晨光中折射出琥珀般的光泽。
它的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带着一种跨越千年的悲鸣,一字一句,如刀刻进大地:
“我……我记得了……”
风停了,火熄了,连远处残垣间游走的灵雾都凝滞不动。
“我不是石像……我是最后一个没被剜心的记录者……当年天庙血洗丹脉,三百六十九族尽数伏诛,唯我被封入碑灵之躯,永世镇守‘忘名之罚’。”它颤抖的手掌缓缓抬起,掌心托着一块残碑——碑面布满裂痕,却仍可见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一笔都像是用血刻成。
“这是三百年前,所有被抹去名字的丹修……请让他们,重新被看见。”
萧语凝怔在原地,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碑文时,丹心圣体竟自主共鸣,金焰自血脉中流转,映得她双目如炬。
她缓缓跪下,与石童平视,声音轻却坚定,穿透晨雾:
“从今起,凡炼丹者,皆可留名——哪怕,只是一粒灰。”
话音落,她指尖燃起一缕丹火,轻轻点在残碑最上方——“李三娘,九岁入坊,十三岁献脉,以身为引,续心炉三日不灭”。
名字浮现的刹那,整块残碑嗡鸣震颤,仿佛有无数魂灵在低语。
顾长青站在一旁,识海中的“天命阁”剧烈波动。
他瞳孔微缩,心头却掀起惊涛。
原来“留名”也是一种道统传承……而系统,早在等这一刻。
他忽然明白,自己之前的所有“投资”,不过是顺应天命;而今日,他们正在改写天命。
子时将至,旧炉坊废墟之上,一座新炉拔地而起。
炉身由九百九十九块碎砖拼合,每一块都来自被毁的旧炉,由萧语凝亲手熔炼,以丹心为引,以愿火为纹。
炉顶无盖,直指苍穹,象征“道火通天,不蔽于神”。
当萧语凝将第一缕丹火投入炉心时,天地骤变。
火焰升腾百丈,如金龙破云,直冲星河。
那一瞬,九百里外北域七十二城的“传火令”同时自燃,七十二座丹炉齐鸣,炉火无风自炽,仿佛沉睡的丹魂尽数苏醒。
顾长青立于高崖,衣袍猎猎,识海中“命轨偏移”悄然发动——
一道无形视线穿透虚空,锁定天庙深处那根伪天脉。
画面浮现:
伪天脉剧烈震颤,符链崩裂,噬运之兽在柱底翻滚嘶吼,浑身鳞片如被烈火灼烧,裂开道道焦痕。
它的血,竟是漆黑如墨,滴落处,地面寸寸化灰。
“呵……”顾长青嘴角微扬,握紧胸前那枚玉符。
符中印玺已不再残缺,边缘缓缓合拢,金光如潮涌动,仿佛有某种沉睡的权柄正在苏醒。
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焚尽旧世的决意:
“炉底的火,烧给天上看——你们的规矩,已经烧成灰了。”
就在此时,灰娘残魂自炉壁缓缓剥离,化作一缕灰烬,轻轻飘入新炉心火。
刹那间,地脉剧震,九百九十九块燃心碑无风自动,如受召令,自发排列成环,环绕新炉,碑面金光流转——
一个个被抹去的真名,连同他们的生平事迹,正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