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阁中人,说旧账(1 / 2)

夜露渐重时,十万妖众终于退去。

祭台石砖上还残留着妖火灼烧的焦痕,红月的金尾扫过最后一道裂纹,垂眸看向下方。

赤鳞的玄龟法相已收,正单膝跪在她脚边,鳞片上的血渍被夜风吹得半干——那是方才对抗旧族老时留下的伤。

“第二件。”她的声音仍带着妖尊特有的共鸣,却比白日里软了几分,“设立客卿司。”

顾长青倚着祭台旁的古松,酒葫芦在指尖转了个圈。

他早猜到红月会有这一步——自三个月前他在青丘山涧救下被纯血令追杀的小狐崽起,这只藏起利爪的九尾便总在他说“妖修也该有自己的规矩”时,用金瞳静静望他。

“首任客卿,仅一人。”红月转身,金尾扫过顾长青的衣摆,“顾长青。”

山风卷着松涛扑来,顾长青仰头灌了口酒,喉结滚动时笑出声:“尊上这是要把我绑在妖盟?”

“不是绑。”红月指尖点在他腰间的万妖令上,那是方才青羽鹰砸下的信物,“是请先生做面镜子。”她的狐耳在月光下泛着珍珠白,“照照妖族走的路,歪没歪。”

顾长青的酒葫芦顿在半空。

他忽然想起初见时,这只被封印血脉的小狐缩在破庙角落,身上的伤比他书里看到的更重——原书只写她成妖尊后屠了三族老,却没写她跪在雪地里求水时,喉咙里咳出的血把雪水都染成了红。

“成。”他把酒葫芦塞回腰间,指尖在万妖令上轻轻一叩,“但先说好,我这客卿只领虚职。”他瞥向仍跪着的赤鳞,“毕竟...有人要抢我的苦差。”

赤鳞的鳞甲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这位归降的妖王抬头时,眉心的火焰图腾还在跳动:“末将请命,镇守南岭裂隙。”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那处封印松动百年,总得有人看着。”

顾长青弯腰,伸手虚扶:“起来说话。”待赤鳞站定,他从袖中摸出枚新制的玉符,纹路是妖盟新定的双狐戏珠,“这不是命令。”他把玉符拍在赤鳞掌心,“是邀请。

下次见面,我们谈合作,不谈忠诚。“

赤鳞的指节微微发颤。

他盯着玉符看了很久,突然低头:“我不服你。”喉间滚出低哑的笑,“但我信你给犬子的承诺——他会进青云书院,学人族的字,读妖族的史。”

顾长青挑眉:“所以你现在肯信,当年我蹲在兽栏外,喂你儿子吃灵果不是作秀?”

赤鳞转身走向祭台边缘,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混着山风里飘来的一句:“等那小子能自己上山摘桃子,我再和你喝酒。”

夜更深了。

顾长青盘坐在自己的识海里。

四周原本是混沌的灰雾,此刻却翻涌着金色的光——那座“天命阁”的虚影正缓缓凝实,飞檐上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越的响。

“进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识海回荡。

伸手触碰阁门的瞬间,门扉“吱呀”一声裂开条缝,三道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第一幕:天庙最深处。

顾长青认得那座无面神像——原书里写它是上界仙尊的投影,此刻却从空洞的眼眶里流出黑血,滴在供桌上的“天谕”玉牌上,腐蚀出狰狞的洞。

第二幕:金瞳小狐。

不是红月,是更年幼的模样,跪坐在一块残碑前。

她手中捧着半块断碑,刻着“守灯者·顾”五个字,墨迹未干,还在往下淌金漆。

第三幕:他自己。

站在断裂的天梯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云渊。

手中的玉符裂成两半,身后九重天门燃烧着黑焰,门内传来似哭似笑的嘶吼,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叮——”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顾长青猛地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