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贝尼特斯、体育总监都在会议室等他。
空气很重。
江辰走进去，轻轻关上门。
德劳伦蒂斯率先开口：“江……曼城和切尔西都来问价了，但我希望你能留下。”
“你的雕像，我都可以提前给你立，这座城市因为你而复活。”
江辰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主席、教练。”
“我来……是道别。”
房间安静得只能听见窗外海风。
德劳伦蒂斯愣着，好像被人拿锤子敲了一下：“你……要走？”
贝尼特斯深深皱眉：“为什么？钱？位置？还是你觉得我们给不了你未来？”
江辰摇头：“不是你们的原因，是我必须往前走。”
主席苦笑：“难道我们给你的还不够好？”
江辰慢慢站起，语气有些哽咽：
“主席，我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冠军，是在这里拿的。”
“我第一个欧洲之夜，是在这里踢的。”
“我第一次听见全场为我唱歌，也是这里。”
“我爱那不勒斯。”
“这里是我真正意义上的起点，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他顿了顿，直视着主席的眼睛：
“但现在，我必须去一个……能把我推到极限的地方。”
体育总监皱眉：“我们也可以继续为你打造球队啊，我们完全可以以你为核心升级阵容，我们下赛季……”
德劳伦蒂斯把手放在桌上磕了一下，打断了他：“你真的决定了吗？”
江辰点头。
“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江辰轻声：
“英超。曼城。”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
贝尼特斯：“请告诉我……这是你自己的决定。”
江辰抬头，眼神很坚定：
“是我自己的道路，和钱无关，没有逼迫，没有诱惑。”
“是因为……那里有我追求的东西。”
“更高的节奏，更高的舞台，更高的天花板。”
贝尼特斯望着他，眼神有复杂，也有某种……欣慰。
“我带过很多球员，有人嗜钱如命，有人沉迷享受，而你……是真的想把自己放在极限。”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说实话，以教练的立场，我应该劝你留下。”
“但以一个职业足球人的角度——”他轻轻拍了拍桌面，“去吧。”
德劳伦蒂斯抬头：“拉法！”
贝尼特斯摊了摊手：“主席，我们拦不住一个想往上爬的天才。”
“你也清楚，如果我们强留他一两年，他会继续拼命，但心里那道口子……会一直在那里。”
“我们不该当那个拦路的人。”
德劳伦蒂斯沉默了很久，忽然问江辰：“如果有一天，你站在我们对面，你会怎么做？”
江辰没有犹豫：“我会用全部力量赢你们。”
德劳伦蒂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容里有苦，也有释然。“很好，这才是我认识的江辰。”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基地的草坪，又转身回来：
“那你能给我们什么？”语气不再是挽留，而是一个生意人的冷静。
“你知道的，你不是自由身，是那不勒斯给了你舞台，把阵容围绕你搭起来，我们不可能轻易把你送人。”
江辰点头：“我明白。”他把转会邀请信摊在桌上：
“我会留下全额违约金和签字费，这是我对那不勒斯的承诺，我希望这笔钱能成为那不勒斯新一轮重建的基础。”
“这座城市给了我第一个王冠、第一个舞台、第一个传奇，我永远不会忘记这里。”
他抬起头，眼眶微红：“请允许我……带着荣耀离开。”
德劳伦蒂斯终于伸出手，重重拍在他的肩上：“好。”
“你想走王者的路，那我们就给你一个王者离开的方式。我会和曼城谈，我不会故意抬价为难你，但我会要一个配得上你身价的数字。”
他顿了顿：“这对你，对我们，对整座城市，都是一个交代。”
贝尼特斯深深拍了拍江辰的肩：“去吧，孩子。世界那么大，别忘了这里永远都有盏灯为你亮着。记住——无论你以后去哪儿，只要你还需要，我永远会愿意帮你看比赛录像。”
“当然——前提是你别在欧冠里亲手淘汰我。”
江辰笑了，眼眶却有点热：“不保证。”
三个人都笑了，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笑声后面的那点酸。
会议结束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走出俱乐部大门时，江辰回头看了一眼那块写着“SSApoLI”的牌子。
林知遥悄悄握住他的手：“后悔吗？”
江辰摇头：“不后悔，只是有点不舍。”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终于迈出了通往未来的第一步。
下赛季，英伦之旅，将在曼城开始。
而同一时间，曼彻斯特训练基地的会议室里，灯光依旧亮着。
已经深夜，曼城的工作人员大多下班了，整座基地像沉入黑色的海里一样安静。
只有一间办公室还透着温暖的光。
佩莱格里尼坐在那张巨大的战术桌前，银丝白的头发在灯下被照出一圈柔光。
他面前摊着厚厚一叠文件——
新赛季的引援优先级，
压迫中的退防结构优化，
还有即将启用的青训梯队计划。
他戴着老花镜，一笔一笔在纸上标注，像一个真正的工程师正在仔细调整一座巨型机器的齿轮。
“边路还缺一个能爆破的点。”
“后腰位置……需要一个更有视野的人。”
“锋线……如果阿圭罗保持健康，我们能争冠。”
他用的是“我们”。
是一个把自己完全放入未来蓝图中的教练，会说的词。
直到深夜，助教悄悄走进来，轻声提醒：
“曼努埃尔，已经两点半了……”
佩莱格里尼抬起头，揉了揉眉心：
“我还想再确认一次新赛季引援规划，我们上赛季吃了很多反击，我想减少这些隐患。”
“你可以明天再看。”
佩莱格里尼轻轻摇头：
“未来的曼城，不允许再犯同样的错。”
助教愣了愣，轻声道：
“未来的曼城……”
他想说什么，却还是咽了回去。
因为这份关于未来的规划——
从某一天开始，已经不再属于眼前这位认真、温和、执着的智利老头。
总部那边的高层会议室里，另一份计划正在运转：
新的曼城，
新的体系，
新的主帅，
新的时代，
以及那个将成为战术中心的年轻人——江辰。
这一切，佩莱格里尼毫不知情。
他还在认真地画着战术板。
还在为球队下一赛季的困境寻找答案。
还在为曼城的未来优化每一个细节。
他不知道的是——
他正在完善的这些内容，
将成为别人接手的基础，
而不是他亲自带队的蓝图。
那支他希望亲手雕琢的曼城，
已经在高层的判断中，
决定让另一个人来继承。
佩莱格里尼写到一半，忽然抬头，看着空荡荡的训练场。
他轻声自语：
“其实……我们应该能再更强一些。”
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看不清悲喜，只能看到一种属于老派足球人的执拗与温柔。
一个真正认真、真正努力、真正想把球队带向更高处的教练。
却不知道——他已经是这桩震动欧洲的交易里，最温柔也最无声的——牺牲品。